千葉玥

Whisper of Cloud 16-17 (阿勞迪x綱)

#17被屏,只好移來這囉#


16.



迪歐戴特站在宅邸門口等著他許久未見的朋友,大概相隔半年了,這段時間他因為家族生意的關係待在南義大利,因此難得有從西西里前來的友人,讓他內心特別歡欣。他很早就收到喬托寄來的信,拜託他照顧綱吉,當時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他一直認為喬托是不可能讓綱吉外出行動的,就算在信中說明會有彭哥列的同伴隨行,這依然很不像寵溺綱吉的喬托會做出的決定。

迪歐戴特和喬托自從彭哥列成立後在因緣際會下成為了朋友,而綱吉則是在最近這幾年才突然冒出來的孩子,喬托對那孩子的關心看在迪歐戴特眼中是很異常的,喬托似乎把他當作真正的親人一般,又比那更加嚴重,他曾告訴迪歐戴特,綱吉是他的救命恩人。


實際接觸後,迪歐戴特也知道綱吉是一個溫和善良的人,失去記憶的他既膽怯又充滿不安,很容易激起他人的保護欲,所以在幾次見面後迪歐戴特也對綱吉相當友善,成為了不錯的朋友,迪歐戴特將綱吉當作弟弟那般對待,儘管他們年紀相差許多。


「綱吉!」迪歐戴特看見從馬車上走下的人影時,忍不住喜悅地喊,「好久不見了,看來你們一路上相當順暢啊,沒遇上什麼麻煩吧。」

綱吉抬起頭就能看見那身穿著褐色大衣、身材高挑的男人,他的金髮往後梳襯出他英俊的臉龐,笑臉在他臉上彷彿會閃閃發光,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就連綱吉自己也會因此臉紅。


「迪歐大哥!」綱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熱情地抱住,對方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友好的吻,「哈哈…迪歐大哥還是老樣子呢,好懷念啊,喬托和我一直都在想什麼時候才能和迪歐大哥一起聚聚呢,沒想到這次要麻煩你幫忙。」


「沒什麼大不了的,能夠幫上你就是我最大的榮幸,何況戴娜也很想見你呢,她昨天聽見你要來,興奮了很久。」迪歐戴特一邊說著,手輕拍上綱吉的頭髮,他忍不住端詳綱吉,不曉得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綱吉比以前見面時有自信多了,身上的氣息也沉穩了不少,「對了,喬托告訴我還有另外一個新的彭哥列成員,會成為新的守護者嗎?」


「啊…喬托是希望他可以成為雲之守護者…那、那個…」綱吉回頭看向走下馬車的阿勞迪,一瞬間他有點不確定該不該說出阿勞迪的名字,但阿勞迪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他是阿勞迪,現在負責情報收集的工作,有很多部下……啊,但是,戰鬥也很厲害喔,可以和艾爾默斯打平手呢。」綱吉說著,那句話讓迪歐戴特稍稍吃驚,用一種感興趣的眼神看向阿勞迪。


「很高興認識你,阿勞迪先生,我是迪歐戴特・加百羅涅。」


「我知道你,加百羅涅的首領。」阿勞迪冰冷的態度和迪歐戴特的熱情截然相反,他也沒有握住對方已經伸出的手,反而是拉住綱吉的手臂,將綱吉拖到自己的身邊,「我想知道有關你提供的住宿點所在地圖,還有協助者的背景資料。」


「之前應該就傳電報給你們了吧。」迪歐戴特收回了手,第一次碰見如此冷酷的人,但他也不覺得被冒犯,只是對於阿勞迪那個下意識介入綱吉與他之間的行為感到有趣。


「關於那些資料我們核對了相關情報,有幾個人稍微有疑慮,所以必須和你直接確認,否則沒有辦法信任這些協助者。」


「原來如此,」迪歐戴特點點頭,然後他向後揮揮手,「馬奧,你把相關的資料提供給阿勞迪先生,他還有需要什麼都盡量回答他,有疑慮的地方我們也必須查清楚。」


「是,BOSS。」後方的部下回答。


他們沒有繼續站在門口,迪歐戴特領著他們進入宅邸之後,阿勞迪與幾個他直屬的部下便和馬奧進到另外一個房間,而迪歐戴特才終於能和綱吉單獨聊聊一些日常閒話。迪歐戴特隱約感覺到阿勞迪離開前投射而來的冰冷視線,他不確定對方為什麼對自己懷抱敵意。


「迪歐大哥,戴娜在哪裡呢?」


「她今天去參加一場朋友辦的聚會,本來為了見你想要取消,但因為和我們家族的利益有關,也就不好這麼做。」迪歐戴特笑著說,戴娜・加百羅涅,是迪歐戴特最寶貝的妹妹,而他這個妹妹也被稱讚為黑手黨中最美麗的女孩,畢竟有著和她兄長一樣迷人的外貌,「戴娜那麼喜歡你,要不是喬托阻止的話,我很希望你可以接受她的追求呢。」


「欸?啊、啊啊、我…我想那樣不太好…戴娜很可愛,但是我…」綱吉的臉紅了起來,他差點都忘記這件事情了,自從恢復記憶後他就一直忙碌於俄羅斯黑手黨的調查和組織自己的力量,說到要來見迪歐戴特時,他忘記了戴娜也會在。


「有其他屬意的對象了,是嗎?」


綱吉面對那個問題說不出話來,正交往的對象倒是沒有,但他腦中不知為何浮現了阿勞迪的臉。

戴娜今年才剛滿十六,在之前和迪歐戴特一起數次拜訪彭哥列後就對綱吉特別關注,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個女孩對綱吉的想法,綱吉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當初沒有記憶的他總是不敢違背喬托的意思,而當時喬托對綱吉的佔有慾顯出他並不喜歡綱吉和戴娜來往,這也是為什麼迪歐戴特對喬托的過度保護有些難以認同的原因。


所以這次,迪歐戴特很想知道喬托願意讓綱吉和阿勞迪一起出外的理由。


後來綱吉改變了話題,迪歐戴特從綱吉的口中才得知彭哥列的近況以及這些日子以來彭哥列指環遭竊的事件,接著聊到的事情則大多圍繞著阿勞迪轉,綱吉詳細說明了阿勞迪和他的組織是怎麼樣進入彭哥列的,接著談到一個名叫斯佩德的男人與俄羅斯黑手黨、德國軍部勾結的事情,並淘淘不絕地說起阿勞迪的厲害之處,那興高采烈的模樣讓人感受到綱吉內心對阿勞迪的憧憬。只是,當綱吉講到他們正打算前往俄羅斯探查的計畫時,綱吉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黯淡,那讓綱吉本來像個孩子一樣的表情突然有了明顯的轉折,他的心底顯然藏著一些難以抒發的心事。


不知不覺,光是聊這些事情就讓時間快速過去,來到了深夜,但他們誰也沒查覺到。


「我不在西西里的時候彭哥列似乎發生了很多狀況,沒幫上忙真是很抱歉。」迪歐戴特忍不住嘆息,他甚至不曉得彭哥列指環被盜竊的事情,這對彭哥列而言可是相當嚴重的問題。


「迪歐大哥自己也很忙的,這次的安排也是多虧了迪歐大哥……」綱吉說到這裡時忍不住停頓了一下,「不過,為什麼是迪歐大哥幫忙安排我們沿途的住宿點呢?」


「你們從這裡到達俄羅斯的臨時基地最短也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喬托知道我們家族的生意認識很多喜歡到處跑的朋友,我某個朋友沿途有些貨品的中轉站,剛好能夠提供你們休息。」迪歐戴特聽說綱吉他們要千里迢迢前往俄羅斯時,還有些驚愕,本來地域不同的黑手黨彼此是不會有太多影響的,畢竟黑手黨還是相當拘束於自己所屬地盤的組織,但顯然彭哥列的出現以及彭哥列指環的力量已經流傳到了國外,俄羅斯黑手黨會想要得到這種寶物也是可以想像的,「只是,我很擔心你們跟俄羅斯黑手黨起衝突,他們可不是好惹的家族,說不定…算是黑手黨中最可怕的,如果沒有必要,我絕對不想招惹他們。」


「我知道,」綱吉此時低下頭,迪歐戴特發現綱吉的眼底竟有著一絲不適合他的冰冷與黑暗,「他們為了擊垮敵人不擇手段,不會顧慮犧牲者,只是為了利益,像那種家族……」綱吉的拳頭握緊,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全身微微顫抖著,而那些字眼中參雜著強烈的某種負面感情。


「綱吉?」


「啊,抱歉,喃喃自語。」綱吉苦笑著搖搖頭,掩去了前一刻的寂寞與哀傷,「迪歐大哥不用太擔心,阿勞迪他很小心,會保護我們的,而且我們還沒有打算跟俄羅斯黑手黨起衝突,阿勞迪說要先找到一位叫做薇絲卡的女性,她對俄羅斯黑手黨的事情比較了解。」


「這樣啊,看來這是一個漫長的任務呢。」迪歐戴特的手指撫著下巴,「真意外喬托願意讓你這樣行動,你也是,沒想到你會想離開喬托執行任務,看來他是很信賴那個叫做阿勞迪的人吧,我本來見到他以前有點擔心的。」


「我…我以前真的那麼依賴喬托嗎?」綱吉忍不住問。


「在我看來,你們是相當的。」


綱吉臉微微泛紅,他知道自己在迪歐戴特眼中是有多麼受到喬托的保護與照顧,而這讓他感覺很不好意思,恢復記憶後,回顧以前待在彭哥列的日子就會覺得自己像個孩子那樣依賴著喬托的關愛,在他人眼中肯定也是如此。


「阿勞迪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雖然有點冷酷,但絕對不會出賣同伴。」


「這樣啊。」迪歐戴特盯著綱吉的眼神就明白為什麼喬托會願意讓阿勞迪帶綱吉執行任務的原因,因為他曾經也看過這樣的眼神,他從他妹妹戴娜看著綱吉的方式中看過類似的眼神。


「綱吉。」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有一個聲音響起,他們誰也沒發現對方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是阿勞迪,他已經和馬奧討論完了關於有疑慮的住宿點——阿勞迪安靜地將視線從迪歐戴特身上緩緩移向綱吉,而那冰冷的淺色眼眸稍稍帶上了一絲溫度。

「你們談完了嗎?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


「啊,真的。」綱吉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懷錶,「我們好像講話講太久了。」


「……居然來接你了。」迪歐戴特小聲地自言自語,沒讓綱吉或者阿勞迪聽見,「看來今天是沒辦法把所有想講的話都說完,你們反正還會在這兒待上幾天,等確認好下一個住宿點的狀況後再上路吧,明天還可以聊。」


聽綱吉說話是有趣的,但看來今天不得不中斷,畢竟綱吉才剛抵達這裡,今晚必須好好休息。

何況,迪歐戴特總覺得阿勞迪的視線相當銳利,那份隱密而冷酷的危險氣息並不一般,身為首領的他感受過很多類型的殺手所散發出的殺意,卻沒有一種如同阿勞迪那樣讓他坐立難安的。


「晚安,迪歐大哥,希望明天可以見到戴娜一面。」

綱吉起身走向阿勞迪,阿勞迪的眼睛注視著綱吉走近的身影,並將手中的一件外衣覆蓋到綱吉的肩膀上,現在的氣溫比起稍早確實冷了一些,對於阿勞迪的細心,綱吉有些受寵若驚,「阿勞迪,你的工作也都商量好了?明明不用特地來接我……」


「今晚差不多了,明天你讓人把安然抵達的情報告知本部吧,否則那傢伙會很囉嗦。」阿勞迪指的是喬托,綱吉做為通路聯絡人的幹部,自然要負責傳遞訊息的工作,綱吉點點頭,「走了。」


和阿勞迪一起離開迪歐戴特的會客廳後,他們走在宅邸的廊上,阿勞迪已經問清楚了他們留宿的房間在哪裡,綱吉就只是被帶領著。一路上他們有些安靜,綱吉想這份尷尬大概源自於在馬車上阿勞迪對他說的一番話,而他還沒有好好地對那做出什麼反應來,事實上綱吉很想逃避,但他總覺得這些事情不能不說清楚。


畢竟,綱吉認為自己不一定會留在這個時空,他處理完事情後不確定會發生什麼。

而且綱吉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能很危險,不管是喬托或者任何一個同伴肯定都不會認可,而他不敢讓阿勞迪知道這件事情,深怕對方會討厭自己,或者把對方捲入麻煩之中。

所以,即便一起行動,也最好保持適當的距離。


感情什麼的,一點也不重要。

即便再怎麼喜歡一個人,沒有結果的戀情誰也不會願意深陷其中。

那也不過是短暫的一種想法,隨著時間就會淡去,心中那種讓人難受的感覺也會消失。

現在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沒時間想這些。


「阿勞…」綱吉還沒能說完話,卻是阿勞迪打斷了他。


「戴娜是誰?」


綱吉愣了一會兒,他不知道為什麼阿勞迪會問起戴娜的事情,「……是迪歐大哥的妹妹,戴娜她也是加百羅涅的人,之前他們一起來拜訪彭哥列時見過幾次面,感情不錯的。」綱吉看阿勞迪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阿勞迪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闔上雙眼似乎在試圖平復某些想法,這讓綱吉有些困惑。


「阿勞迪,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說清楚,關於來這裡的路上說的……」綱吉打算繼續他本來想講的話,但對上阿勞迪的視線時,不知怎的就有種想退縮的感覺,因為那透明的雙眼直直望進了綱吉的內心,讓綱吉感覺好像一切都被看透了。


「你完全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嗎?」


當阿勞迪的那句話說出來時,綱吉很吃驚,他從沒想過對方會如此明確肯定他恢復了記憶,綱吉相信很多人都查覺到自己的古怪,但也沒有證據顯示他恢復了所有的記憶。


「為什麼?」


「我不知道你恢復的記憶是什麼,只是你對我、對喬托的態度改變了,就只是如此。」


「我……」綱吉並不想要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恢復憶,那些事情他並不想說出口,而他一直很希望對方能夠永遠不要提起,但顯然事與願違,「並不是我對你們的態度改變,只是我想起一些事情…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怕你們擔心我,所以才沒有說……」


「晚上睡不好也是因為記憶嗎?」


「阿勞迪怎麼知道的?」


「黑眼圈。」阿勞迪皺起眉頭,他懷疑綱吉是否真的沒有發現自己的臉色一直都不太好。


「沒什麼的,只是有時候會做噩夢,沒什麼大不了。」


「我沒有打算逼問你恢復的記憶是什麼,你也不用露出那種表情,不想告訴別人的事情你沒有必要解釋。」阿勞迪看著綱吉的表情就明白他想些什麼,唯一會讓他不快的,並不是綱吉隱瞞著他恢復的記憶,而是綱吉對待他的方式變得疏遠,他一直以為自己並不會在意這種無聊的小事,但事實是他並無法當做看不見。


他的情緒因為綱吉而有了變化,就連最小的一件事情都如此——聽到綱吉口中吐出了某個女性的名字時,微小的不快在心底變成了焦慮,讓他想要掃除這份如鯁在喉的感受。

一直被人認為是冷酷無情的人,如今這種狀況很諷刺。


「阿勞迪……」


綱吉打從心底感謝阿勞迪的不追究,正是這種地方讓綱吉覺得待在阿勞迪的身邊特別讓他安心,因為阿勞迪不是那種會去侵犯他思緒的人,也不是那種會擅自想要改變自己想法的人。

綱吉停下腳步,他心中醞釀著想明白拒絕阿勞迪的感情,卻說不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阿勞迪感覺出綱吉的想法,想要阻止綱吉真的把那句話說出來,阿勞迪突然上前去抓住綱吉的手腕,那力道並不特別重,卻也讓綱吉無法逃脫。


「如果睡不著,到我房間來吧。」


「不、不用了,那麼晚的時間,阿勞迪也累了應該要早點休息……」


「跟來就對了。」阿勞迪有點強硬的話語讓綱吉安靜下來,他的雙頰有點發燙,明明是下定決心要拒絕的,卻又這樣隨波逐流,他就是說不出來。


綱吉抽不出自己的手,只因為阿勞迪抓住他的手掌非常溫熱,讓他一直有些痛苦的心情變得平穩,跟迪歐戴特談到彭哥列和阿勞迪的事情時非常開心,但一想起了曾經的同伴,他所有的好情緒都化為冰冷而讓他害怕的夢魘,他害怕一個人的夜晚,經常會被噩夢驚醒。

如果阿勞迪在身邊的話,或許就不會想起同伴。

但這樣真的可以嗎?


綱吉和阿勞迪一同回到房間後,阿勞迪就把綱吉推進床中,蓋上厚厚的棉被。

桌邊點了一盞搖晃而溫暖的黃色油燈,綱吉看阿勞迪注視著自己的眼眸,那淺藍色映照著火光看上去特別美麗清澈,也讓綱吉安心。


「阿勞迪不睡嗎?」


「我還必須工作一段時間,所以你先睡。」阿勞迪的回答讓綱吉有點擔憂,他一直都知道阿勞迪這種習慣,阿勞迪經常都工作到很晚,為了確保一切的情報正確,為了確保他們的安危,他解讀那些暗號的情報檔案,也進行情報的分類,那都是相當複雜的工作。


「別太晚。」綱吉輕聲說,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他的手輕輕握住了阿勞迪的手。


阿勞迪意識到綱吉的手掌溫度,只是露出一個微笑,那個笑容非常迷人。

綱吉凝視著那個笑臉不久後就睡著了,他其實並不習慣長途的旅程,加上恢復記憶後幾乎每個晚上都因為做噩夢而無法睡好,疲倦是理所當然的,他只是恐懼於睡眠,擔心一睡就會重溫那個與同伴分別的夜晚,但阿勞迪在身邊時,綱吉便感覺一切都會沒事。


阿勞迪的強大讓他有安全感,同時也害怕自己沉溺於這種想法中,無法自拔。

他擔心待在阿勞迪的身邊久了,會因為這份眷戀的感情而遺忘夥伴們的事情。


阿勞迪沒有如他對綱吉所說的那樣返回桌前工作,並不是他故意說謊,他確實累積了一些需要處理的工作,但當他注視眼前那張安穩的熟睡臉龐,發覺自己不想抽回被綱吉緊緊握住的手腕。


他回想起剛認識澤田綱吉的時候,對方的笑容因為沒有記憶而顯得天真,儘管好像缺失了些什麼,但至少那笑容是發自內心感到開心的存在。

但自從某個時間點後,綱吉就不再像以前那樣笑,阿勞迪猜測綱吉是那時恢復記憶的。

他的表情有時顯得特別陰沉,阿勞迪很快便了解到,眼前的這個人才是綱吉尚未失去記憶時真正的模樣,他有能力迅速組織起自己的部隊,並且積極地想要調查俄羅斯黑手黨,這些全都不像以前有些迷糊且孩子氣的綱吉會做的事情。


沒什麼不好,阿勞迪從來不否認綱吉具備的潛力,如今綱吉的火焰已經恢復到一定程度,也不是從前那個不諳黑手黨事務的少年,阿勞迪一直以來就認為綱吉的身分不單純,現在綱吉的各種表現都證實了這一點,但同時,綱吉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需要阿勞迪提供的各種幫助了。


阿勞迪突然明白喬托為什麼會有如此強烈的保護欲,因為喬托一直擔心有一天會失去綱吉的依賴,喬托不希望綱吉成長得太快,害怕綱吉會脫離他雙手所能夠觸及的地方,離開彭哥列。

阿勞迪曾經不認同這種自我中心的想法,如今倒有些理解對方。


產生私心,那是因為他終於開始在意某個人的存在,以及某個人的想法,這是過去阿勞迪從未擁有過的感情,這也讓他明白為何曾經的他總被人認為不像個擁有感情的正常人。


「隼人…武……」

突然聽見熟睡的綱吉口中喃喃自語著一些他沒聽過的名字,阿勞迪感覺胸口特別沉悶。

冰冷的火焰在胸口燒著,這幾天他一直無法驅逐這種感受。


「要是我問你關於你同伴的事情,你會全部說出來嗎?」

阿勞迪輕聲問著,但沒有人能夠回答他,對於擅長逼問出敵人情報的他而言,這有些可笑。

比起綱吉到目前為止的變化,阿勞迪其實還擔心另外一件事情,他從綱吉陰鬱的眼神、從他突然變得堅決、謹慎而且彷彿要將自己逼入絕境的態度中察覺到一絲蛛絲馬跡,因為阿勞迪曾親身體會過類似的經驗,那巨大到可以改變一個人行為和生活,造就了今日的他,他明白那不是可以跟隨便一個人分享的事情——阿勞迪也很清楚,等必須下決定的那一天到來,多少勸說的言詞也是徒勞無功的。


「……如果你一心只想要復仇,誰也阻止不了你。」











「真的不能夠再留久一點嗎?」美麗的少女用哀傷的眼神望著綱吉,綱吉只能夠苦笑面對。


戴娜是很可愛的,應該說綱吉很難講出京子和戴娜哪個更讓他心動,畢竟戴娜可是有著和他所知道的迪諾同樣遺傳的美貌,金色頭髮與淺金色的大眼,聽說追求她的黑手黨成群結隊,但戴娜卻偏偏看中了毫不起眼的綱吉,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戴娜依依不捨地抓住綱吉的袖子不肯放開,從綱吉來到這個宅邸後的第二天便和戴娜碰上面,然後綱吉與阿勞迪以及部下們在這宅邸待上了三天,確認之後路途安全的電報才終於傳來,所以他們也不浪費時間打算直接上路,他們希望盡量縮短旅程,在俄羅斯的莫斯科安定下來,可戴娜卻相當不滿綱吉停留的時間只有這麼幾天。


「抱歉,戴娜,我們還有工作必須要做,所以……」


「那個工作很危險嗎?」戴娜擔憂地望著綱吉,被那種純真的雙眼凝望著,綱吉的心怦怦狂跳,「我很擔心你,之前綱吉不是都沒有執行黑手黨的任務的嗎?不會害怕嗎?」


「這……是、是啊,但沒事的,我保證。」綱吉說,一邊用手輕輕拍了拍戴娜的頭頂,戴娜的年紀比他還小一些,所以感覺就像是對待妹妹一般。就在此時,戴娜突然上前一把擁住綱吉,然後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綱吉的臉更紅了,為戴娜大膽的行為而驚慌,戴娜則露出羞澀的可愛笑容,如花朵般的美貌綻放著,讓人移不開雙眼。


「綱吉,該走了。」

就在綱吉還在和戴娜說話的時候,馬車內傳來阿勞迪的聲音,他剛和迪歐戴特說完一段嚴肅的秘密討論,已經坐上馬車等待,綱吉回過頭去,不知怎的,他發覺阿勞迪的表情雖然一如往常地冷淡,眉眼間卻有一絲不耐煩,大概只有綱吉或庫薩卡可以勉強分辨出來他此刻情緒不佳。


這讓綱吉不敢久留,馬上和迪歐戴特與戴娜告別,坐上馬車。


當馬車開始往前駛向街道,綱吉也放下窗邊的布簾,將他們的身影遮擋起來。

綱吉才想開口問阿勞迪與迪歐戴特談話的內容,卻突然後頸被輕輕扣住,在他反應過來以前雙唇便被吻住,溫暖的體溫包裹住綱吉的身軀。


當綱吉意識到自己被吻的時候只覺得胸口一陣緊繃,心臟飛快地跳動,而他只能夠木訥地回應那個吻,任由曖昧而危險的氣氛蔓延,他在認識阿勞迪之後才知道接吻原來是如此溫暖美好卻使人沉溺的事情,充滿佔有慾的吻給人壓迫感,和他曾經以為的那種青澀的想像完全不同。


阿勞迪的手不知何時摟緊了他的腰,綱吉的身體微微發燙,也沒想過要推開對方,直到阿勞迪的重量壓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背後撞擊到車廂的側邊,綱吉才終於意識到他們的姿勢,儘管車廂狹小,但阿勞迪俯在他的身上,讓綱吉動彈不得,這狀況令他產生了危險的預感,所以滿臉通紅地用手稍稍推向對方的胸口。


「突、突然怎麼了?」綱吉抿住下唇,他知道自己適應了阿勞迪的強硬並不是件好事,卻也無法克制自己適應的狀態,「阿、阿勞迪?」隨著綱吉的問話,阿勞迪的吻持續輕柔地落在他的鼻尖和臉頰上,那零星的親吻讓綱吉渾身發燙,他可以感覺到阿勞迪壓在他身上的體溫升高,而他的力量完全推不開對方,因為對方比他的力氣更大,這讓他害怕。


「閉嘴。」阿勞迪冷酷的話語讓綱吉一愣。


阿勞迪又一次吻上綱吉的下唇,有點強迫地掠奪綱吉的呼吸,那雙淺藍色的眼眸如同美麗的玻璃珠吸引了綱吉,鉑金色的髮絲垂下輕輕擦過綱吉的臉頰,綱吉在被吻得迷茫之時伸出手輕輕梳過對方的頭髮,然後環住對方的脖子。


「…阿勞迪…」綱吉的聲音像是安撫孩子那樣溫柔,他的手再次摩娑眼前迷人的臉龐,那是極為親密的動作,但阿勞迪也同樣沉溺其中,沒有絲毫不滿,「……你難道…在生氣嗎?」綱吉小心翼翼地問,直覺告訴他阿勞迪心中纏繞著些許怒意,「為什麼?我…犯了什麼錯嗎?」


阿勞迪沒有離開綱吉的身體,始終保持著擁住綱吉的姿勢,並且盯著綱吉看。

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輕闔上雙眼,下一刻他就躺在綱吉的胸口,重量完全依靠上綱吉的身體,那個行為讓綱吉嚇壞了,卻又覺得這個舉動是阿勞迪徹底卸下防備後才會做出的,讓綱吉興奮不已,此刻的綱吉早已經忘記了其他的事情,包括他下定決心要拒絕這份感情的事情。


「阿勞迪?」


「別說話,我想這樣待著一會兒。」


「可、可是……」綱吉有點不知所措,被阿勞迪這樣抱著,綱吉的雙手不知道該怎麼擺,最終他猶豫了一下只能夠放上對方的背部,而那一瞬間,他覺得他們的身體完全緊密地連結在一起,體溫、呼吸、心跳全都變得一致。


綱吉打從心底明白他跟阿勞迪懷抱著同樣的感情,而這份感情讓他此時此刻能夠了解為什麼阿勞迪會抱住他的理由,這讓綱吉心情很複雜,他因為阿勞迪對他懷抱的心情而喜悅,卻也同時憂慮起自己早已對阿勞迪的事情了解得太多,終究會使他無法放下這份感情。


讓阿勞迪不快的那個理由,大概是戴娜吧。

阿勞迪懷抱的佔有慾讓綱吉有些感慨,畢竟剛認識時的阿勞迪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非常疏遠,也在綱吉面前展現過冷酷無情的一面,那時很難想像阿勞迪會執著於此。


慶幸的是,馬車外有人打斷了這一刻。

一聲敲門響傳來,綱吉和阿勞迪回到原本的姿勢後,綱吉掀開簾幕,外頭是一個騎馬跟隨的部下,從他手中遞來一封信。


「這是?」


「BOSS,保羅先生要我交給您的,說有工作上的聯繫。」


「知道了。」綱吉點點頭,部下退去,而綱吉快速地打開那封信查看裡面的內容,因為他知道保羅應該是遵從他的命令去聯繫有關俄羅斯黑手黨內有意協助的對象,此外還負責維繫與彭哥列本部的貨物運送、救援路線。


而這封信裡面的內容很簡單,保羅寫著之前他提過俄羅斯黑手黨中有一個人很可能會願意幫助綱吉,只要給予報酬,似乎沒有什麼不能做的,而保羅表示與對方已經進行過初步接觸,但對方似乎因為俄羅斯黑手黨內部的安全問題,表示之後會再與保羅聯繫,第二次連繫才會正式談論交易的內容。


「他說了什麼?」阿勞迪沒有看綱吉手上那封信的內容,只是問了一句。


「沒什麼,保羅是來回報通路沒有問題的,一切如常。」綱吉順口撒了謊,他自認沒有暴露出任何破綻,卻不曉得阿勞迪其實能看出他前一刻盯著信封緊皺眉頭的那個表情並非一般,但阿勞迪並沒有揭穿綱吉拙劣的謊言。










她的雙腳有些站不穩,畢竟剛從一片混亂中逃出,儘管身邊有人護送著她、保證她的安全,但對於這些突然出現並說要將她救出的人們,她心中自然非常不安。但前來迎救她的人說會帶她離開被囚進一年的房間,她很清楚如果不把握這次機會,很可能就沒有機會再逃出去了,所以她配合了這些人,而這些部隊井然有序地行動,遭遇攔截的敵人也沒有絲毫混亂,將她安全送到了一個看起來外觀不起眼的公寓內,這不像是她父親雇用的人,肯定也不是他們家族認識的貴族同伴,她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會來救她。


她有一瞬間懷疑很可能是斯佩德請人來幫助她的,但下意識又知道斯佩德不可能不親自前來,而僅僅依靠別人來迎救,所以她也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埃琳娜小姐。」一個看來相當高大,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子溫和地喊她,從對方的眼睛可以判斷出他並不是個惡人,「妳現在感覺還好嗎?有沒有什麼其他需要?」男人為她倒了一杯熱茶,而這讓埃琳娜逐漸平復了慌亂的心情。


「你們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那裡?為什麼要幫我?」埃琳娜困惑地問,她看了看房間的四周,這裡非常乾淨而且傢具、色調也像她曾待過的上流社會的宅邸,只是稍微狹窄了些,「是我…我父親讓你們來幫我的嗎?他找到了我的所在地?」


「不,我是隸屬彭哥列的人,」庫薩卡微彎下身,行了個禮,「彭哥列是個黑手黨,不曉得妳是否有聽說過,請叫我庫薩卡吧。」


庫薩卡照著綱吉那天夜晚給予的地圖進行調查,結果竟真的找到了埃琳娜的藏身之處,庫薩卡至今仍然無法理解為什麼綱吉可以明確知道埃琳娜被關起來的位置,但總之他依此擬定了救援計畫,沒花費一個月就順利救出了埃琳娜。


現在威洛得知這個消息後肯定會非常心慌吧,失去埃琳娜就無法再利用斯佩德為他做事。

但前提是斯佩德必須得知埃琳娜已經獲救的消息,所以這是他們要進行的第二步。


「為什麼彭哥列…一個黑手黨要來幫助我?我身上並沒有你們可以利用的東西,如果是想威脅我的父親,我和家族已經斷決了關係,不會有用的。」埃琳娜用有些防備的語氣說,她聽到對方是黑手黨後便有了警覺之心,儘管感謝對方讓她脫離那一處監禁的房間,但若是被另一個組織利用,狀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不,請別誤會,我們會幫助妳是因為我們從別人口中聽說了關於妳的事情。」庫薩卡在埃琳娜身旁的沙發上坐下,他有很多事情想從眼前這個女性身上問出來,「事實上,我和我的上司在進入彭哥列之前也是德國的軍人,和威洛上將認識,從他的手下那兒聽到了關於妳被囚禁的事情。」


「你之前也是…?」


「我們並不知道他綁架了一般民眾,妳被抓這件事情是從一個叫做斯佩德的人那兒聽說的,他現在幫助威洛上將做事,和我們有些過節,而他提到了妳的名字…我們推測他是因為妳被抓住,所以不得不幫助威洛上將。」


埃琳娜聽見斯佩德的名字時,表情就轉變了,她的臉色蒼白而且緊張,身體也緊繃起來。


「戴蒙…戴蒙他還好嗎?你說他正幫助威洛上將做事?因為我的關係嗎?」


「是的,而且他好像也和俄羅斯黑手黨有關係,我們正調查——」


話還沒說完,就被埃琳娜充滿憂心的話語打斷,「俄羅斯黑手黨?為什麼要加入那麼危險的組織?」即便是埃琳娜也聽過俄羅斯黑手黨的名字,那是個非常可怕的黑手黨,他們做過的骯髒工作多不勝數,加入那個地方就很難再退出。


「埃琳娜小姐,請問您知道關於斯佩德的身分嗎?我們很希望可以得到情報,因為斯佩德先生似乎偷取了彭哥列的寶物,並賣給了俄羅斯黑手黨。」


埃琳娜張大嘴,一時間彷彿受到了驚嚇說不出一句話來,大概是沒想過斯佩德會做下這麼瘋狂的事情吧,不但招惹德國的軍隊,還招惹了兩個黑手黨家族。


「其實我聽說過彭哥列家族,雖然就只是聽過一次,從一個名叫達維德‧烏巴爾多的人口中聽過,也聽戴蒙提起過,我說之前,想先知道彭哥列和這個達維德‧烏巴爾多有關係嗎?」埃琳娜問,庫薩卡也很清楚這個名字,而這個男人正是最初他們與彭哥列扯上關係的關鍵人物。


「是,達維德‧烏巴爾多是彭哥列首領的舊識,事實上,我的上司還在德國情報部門工作時逮捕了這個人偷取我們的情報想轉賣給地下組織,那個時候彭哥列首領曾經親自前往拜託威洛上將釋放他。」庫薩卡說著,埃琳娜的表情相當震驚,「但後來他做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


「達維德‧烏巴爾多,他是個地下情報販售者,我逃出自己的家族時也曾依靠他的幫助躲過我父親的追捕,而戴蒙為了怕他轉而投靠我父親,想藉別人的手處理掉他將我的情報隱蔽起來,所以把他竊取軍部情報的事情賣給了德國情報部門,希望能藉德國軍部的手處理掉他……我當初有勸過他不要這麼做,可達維德還是被抓走了。」埃琳娜的表情有些內疚,畢竟整件事情的源頭是她造成的,若不是斯佩德太想要保護她的安全,就不會做這種殘酷的事情,「達維德大概是為了報復戴蒙出賣他的行為,所以在被彭哥列釋放時洩漏了我的躲藏地點,也洩漏了只要抓到我,戴蒙就會乖乖聽話的消息。」


「所以,威洛上將才會找到妳,並用妳來威脅斯佩德嗎?」


「你說戴蒙偷走了彭哥列的寶物,」埃琳娜見庫薩卡點點頭,這讓她露出了憂愁的表情,「那他很可能是責怪彭哥列將達維德放出來的事情,所以遷怒於你們。」


「也就是說,他認為彭哥列釋放達維德的關係,妳才會被關起來,並被用來威脅他。」


「應該是這樣。」埃琳娜點點頭,她向庫薩卡低下頭,「抱歉,所有的原因都在我身上,若不是我,戴蒙是絕對不會做這些事情的,請你們不要追究他的過錯,戴蒙是個好人,他只是太關心我的事情……絕對不是故意要與彭哥列敵對,請你們原諒他!!」埃琳娜很擔心,彭哥列是個黑手黨,即便她沒有聽說過關於彭哥列的負面風評,但黑手黨畢竟就是黑手黨,很可能會讓斯佩德招致極大的危險。


「請、請別道歉!」庫薩卡有點驚慌,事實上他出發執行這個任務前被喬托和阿勞迪吩咐過一定要禮貌地對待埃琳娜,埃琳娜是重要的存在,很可能會幫助他們突破如今的困境,找到斯佩德,而斯佩德將會成為他們的助力,「——我們不會對斯佩德先生做什麼的,彭哥列雖然是黑手黨,但是以保護西西里在地居民為宗旨,不會隨便殺害或欺負普通民眾。」


「這樣啊,太、太好了。」埃琳娜的臉色稍稍恢復,「請問,你們幫助我是有什麼需要我幫你們做的嗎?如果可以,我想要找到戴蒙,讓他離開德國軍部和俄羅斯黑手黨。」


「剛好我們也是這麼希望的,因為斯佩德先生偷了我們的指環,我們很需要他告訴我們指環的下落,所以妳有辦法聯繫上他嗎?」庫薩卡抱著一線希望,卻見埃琳娜的臉垮下來,陰暗地搖搖頭。


「我們很久沒見面了,自從我被抓起來後我們就沒連繫過,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原來如此。」庫薩卡其實也猜到了這種結果,並不責怪對方。


「抱歉,沒能幫上什麼忙,但如果你們可以找到戴蒙…我、我能說服他,畢竟這件事情是戴蒙做錯了,他不該偷取你們的寶物,他只是以為彭哥列陷害了我,只要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他會理解的,並會把指環還給你們。」


「是,但這件事情等之後再說吧,」庫薩卡這時候站起來,因為他發現埃琳娜的臉色相當蒼白,「妳今天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肯定很累了,我應該讓妳先好好休息,我會把我們找到妳的消息告訴我的上司和彭哥列首領,這樣可以吧?」


「好的,謝謝你,庫薩卡。」埃琳娜道謝,臉上浮現一抹微笑。


庫薩卡道別了那個房間後就退出來,如今他們和埃琳娜的所在地是法國里昂佈置的基地,他前幾天接到情報網電報暗號中說明阿勞迪和綱吉已經在俄羅斯莫斯科的藏身處待下,可能會在那裡等待薇絲卡的行蹤或情報出現,從他們彼此開始執行各自的任務都經過了一個多月,一個多月沒見到綱吉或者阿勞迪,庫薩卡已經有些想念他們,而如今他終於有好消息可以報告。


「庫薩卡先生,怎麼樣,她是指揮官要找的人嗎?」部下見他出來便問。


「對,而且她給了我們很多情報,我必須盡快告訴指揮官。」庫薩卡說著,然後他轉向另外兩位守在門旁邊的部下,「不要限制她的行動,讓她自由地在這基地內行走都沒關係,只是暫時請小姐不要出外,我們要確保基地的隱密,如果她有什麼需要都盡量滿足她,知道了嗎?」


「「是。」」部下們回答。


庫薩卡的心情雖然因為找到埃琳娜而變得輕鬆許多,但也有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埃琳娜並沒有辦法直接聯繫上斯佩德的手段,也就是說斯佩德可能根本不會知道埃琳娜已經獲救,斯佩德很可能仍然對彭哥列懷有敵意,那就不會幫助他們。


「芬恩,你們繼續匯整來自其他基地的情報,我必須問問指揮官接下來要怎麼樣做比較好,希望他們那裡也是一切順利……還必須把這件事情告訴首領,向他說明一切原委。」


庫薩卡想起了喬托在他離開彭哥列執行任務前說過希望能見埃琳娜一面,如果告訴喬托找到了埃琳娜,那個男人很可能會親自過來這裡。










綱吉醒過來時,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溫暖的什麼給包裹住,等他稍稍清醒了一些後就發現自己正靠在阿勞迪的肩上,而對方將羊皮的大衣包裹住綱吉,以免他感到寒冷,火爐溫暖地燒著,透出黃色的美麗光芒,這裡的天氣寒冷,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後,不知不覺便眷戀起他人的體溫。


綱吉眨了眨眼,往旁邊看去就能看見阿勞迪正閱讀的模樣,難得他在工作之虞有閒暇的時間看書,一般來說阿勞迪都非常忙碌,今天卻特別告訴綱吉自己可以休息一天,讓綱吉待在他的身邊,本來綱吉是想要拒絕的,卻抵不過對方的命令句。

綱吉在陪同阿勞迪的時候睡著了,直到剛剛才醒過來,阿勞迪則保持著綱吉睡著前的姿勢,一直在看一本書,但似乎已經看到了結尾的部分。


「阿勞迪,你在看的是什麼?」綱吉忍不住問。


他發現阿勞迪的手輕輕握著自己的手掌,這讓綱吉有些羞恥,阿勞迪的指尖很溫暖,那修長的骨節勾起綱吉的手指,指尖輕輕撫摸綱吉手掌的細節,彷彿是愛不釋手的寶物般。

與其說是刻意的溫柔行為,這更像是一種習慣性的動作,這也讓綱吉意識到他們兩人的相處不知不覺已經如此親密,綱吉曾想過要克制這樣的狀況,卻徒勞無功。


和阿勞迪一起待在俄羅斯莫斯科基地的這段時間,他和阿勞迪相處的時間增多了,而對方偶爾顯露的溫柔舉動以及親吻,綱吉根本無法拒絕,阿勞迪也不太在意綱吉那種半推半拒的曖昧態度,自顧自地做著那些事情,看綱吉滿臉困擾卻沒有激烈拒絕,就更加習以為常。


「這是喬托推薦的書。」阿勞迪晃了晃那本書,綱吉覺得那是他看不懂的文學作品。


「喬托的品味和阿勞迪好像很合,太好了。」綱吉稍稍有些忌妒這種微妙的聯繫,喬托雖然和阿勞迪的關係並不算特別好,畢竟喬托最重視的是綱吉,而因此一直與阿勞迪間有些矛盾,但在閱讀、黑手黨的事務上似乎有相合之處,那是綱吉無法比較的。


「一直沒有時間看,直到現在才有空閒。」阿勞迪聳聳肩,今天難得的休息時間是因為他一直等不到想要的情報進來,在薇絲卡現身之前,或許他們目前的任務都不會有所進展。


「薇絲卡小姐很擅長躲藏啊,連阿勞迪都找不到。」綱吉看出阿勞迪煩心的事情,苦笑,「就沒有其他手段能找到她嗎?」


「沒有,我們本來就沒打算再次見面,也沒留下連繫的手段。但她應該會看到我們在報紙上放的暗號,她有那個習慣,但或許是她不願意輕易現身。」阿勞迪一邊說時,手伸向綱吉輕柔地抬起綱吉的下巴,吻上,這讓綱吉的臉浮現一點淺紅,「為了情報,等待也很重要,雖然你看起來沒什麼耐心。」


「唔,」綱吉知道阿勞迪看穿了他有些著急的心情,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早日得到情報,盡快行動,是因為他很渴望知道『安布洛斯計畫』的詳細情形,以及安布洛斯本人的位置,「也有必須快點行動才不會錯失良機的狀況,不是嗎?」


「確實,但現在貿然行動無異於找死,你其實並不真正理解俄羅斯黑手黨的危險吧。」


「我知道他們很危險…但……」


「跟他們扯上關係,下場都不會太好。」阿勞迪的表情特別冰冷嚴肅,他在這段時間調查了許多俄羅斯黑手黨的情報,他們的人也有人潛入俄羅斯黑手黨中進行情報收集,而其中一半的人在潛入後不到兩個禮拜就莫名奇妙地被殺死,顯然俄羅斯黑手黨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很快便發現了內部有間諜潛入的事情,「來到這個地方詳細調查後才知道他們的勢力非常巨大,特別是在俄羅斯這裡,和政府機關也有很深的牽扯,我們想在這裡探得情報非常困難,因為不論是地下市場或者情報網中也幾乎都是他們的人和眼線,他們獨佔了這片土地的所有資源——那等同是暴力。」


「這樣的話,薇絲卡小姐會不會也身陷危險之中呢?」


「或許吧,所以她才不願意出現,而我們自己也很危險,如果這個根據地被發現了,我們很可能會無法回去。」阿勞迪看向綱吉,皺起眉頭,他並不擔心自身的安危,他將近十年的時間從事這類情報收集活動,已經習慣將生命暴露在危險之中,但綱吉卻不同,他可能並沒有真正意識到世界上的某些人是非常可怕的,比起他所認識的彭哥列、加百羅涅、西蒙等黑手黨來說,更黑暗也更殘酷的那些人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那些人不會因為請求而心軟,不會了解他人的痛苦,更不會憐憫死亡,也不相信這世界上的善良。


「有任何情報我會告訴你,你如果真的想要幫上忙就必須計畫好一切事情再行動,別自己一個人橫衝直撞。」阿勞迪的話不知道有沒有傳進綱吉的腦內,綱吉只是輕輕點點頭。


阿勞迪看綱吉如此的表情,手掌輕撫上綱吉的頭髮,那溫柔的動作讓綱吉很安心。

他知道自己不該沉溺於此,卻還是沒辦法控制,對於阿勞迪的心意一天比一天增長,他思考過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阿勞迪的真正原因,大概是因為對方從來不探求他內心那些陰暗的秘密,阿勞迪給予他的是將他視為一個男人獨立的信任,但同時阿勞迪對他也有著和別人不同的珍惜和溫柔,只有綱吉知道阿勞迪熱情的一面,以及他笑起來時有多麼好看,只有綱吉知道阿勞迪的溫柔細膩,以及當阿勞迪擁抱他時,讓他心動無比的那些細小習慣。


當他們安靜地待著時,外頭傳來敲門聲,綱吉起身去拉開大門,外頭站著的部下恭敬地帶上了一份報告書,還有一封電報。


「指揮官,我這裡有庫薩卡先生傳來的暗號電報。」他說著,那電報上面寫的東西就連部下們也看不懂,只有阿勞迪可以破解,「然後這邊有一份是從其他基地彙整來的報告,這裡有一個重要情報,是關於俄羅斯黑手黨首領的。」


「伊凡柯夫?」綱吉的身子稍稍往前傾,顯示出他對此消息的興趣,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明顯,但那聽在阿勞迪耳中卻早已洩漏,「怎麼了嗎?」


「情報指出他明天會抵達這附近的城鎮,似乎是與某個組織要私下會面——」


「哪個組織?在哪裡?」綱吉問,這時他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透露著一絲興奮。


「把那份報告給我。」阿勞迪打斷了要繼續說下去的部下,「不用繼續說了,剩下的我會自己看。」而這句話讓綱吉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本來想繼續問清楚那情報的內容,但阿勞迪顯然並不願意他繼續問,部下也有些驚訝地將報告交給了阿勞迪,退出去。


「阿勞迪,我不能知道那些情報嗎?」


「可以,但我想知道你了解這些情報後打算要做什麼?」阿勞迪敏銳的問題讓綱吉閉上嘴,或許他看出了綱吉隱藏的某種心思,「說不出來嗎?如果說不出來,就暫時先這樣,我看過後如果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我會再告訴你,目前我們既然還不打算對俄羅斯黑手黨出手,這種情報越多人知曉越麻煩。」


見綱吉說不出話來,阿勞迪就拿著那份報告走向自己的書桌,這也因此讓他離開了綱吉的身邊,身旁的溫度消失後,綱吉的思緒也變得冰冷起來,他無法壓抑此刻這種強烈的心情,一種黑暗而且窒息的感覺讓他眼前一片漆黑。


伊凡柯夫・尼古拉・多爾斯德,俄羅斯黑手黨的首領,綱吉認為正是他當初提供了安布洛斯一個藏身之所,並計畫以此來對抗彭哥列指環——儘管沒有明確的證據,但綱吉想這不會偏離太遠。

如果沒有他,或許後來的事情就不會變得那麼糟糕,或許安布洛斯就不會有任何資源繼續那個可怕的研究,而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綱吉握緊了的手掌微微發抖,他壓抑住內心的強烈情感,深深吸一口氣。

他目睹阿勞迪將那份資料放在桌上,拉開椅子準備要工作,原本說好要放一天假的阿勞迪顯然無法繼續休息,而且阿勞迪也沒有打算要告訴綱吉完整的情報。


「庫薩卡救出埃琳娜了,他說要感謝你的幫助,說是你提供了線索給他。」這時候阿勞迪說,他一瞬間解讀了庫薩卡傳來的暗號電報,「他問接下來要怎麼樣利用埃琳娜找到斯佩德,顯然埃琳娜並沒有手段直接跟斯佩德連繫上,你有什麼想法嗎?」


「真的嗎?」綱吉跳了起來,這是一個好消息,「那、那可以請他讓埃琳娜寫幾封給斯佩德的信嗎?把那些信交給我們或庫薩卡,我想我們未來還會碰到他的,那時候就可以讓他相信埃琳娜已經被釋放的事情,或許他就會幫我們。」


阿勞迪沉思了一下後,便開始在一張紙上寫下電報的暗號,然後轉頭交給綱吉。

「你拿這張紙去給部下們,告訴他們傳給庫薩卡,他們就會明白的。」

「嗯。」綱吉點點頭,拿著那張紙就打算走出這房間。


在他走出房間前,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在桌前的阿勞迪,他看阿勞迪正靠著窗邊的日光閱讀那份報告,那份報告上肯定有著俄羅斯黑手黨首領明天的行蹤,要跟哪個組織碰面、在哪裡碰面以及目的,綱吉知道,與其他組織碰面時肯定會有不少護衛,警戒心也會更濃厚,但首領平時都躲在俄羅斯黑手黨總部不露面,明天是少數能接觸到伊凡柯夫的機會。


他真的要像阿勞迪所說的再繼續等待嗎?

如果等到確保一切情報的完整和安妥後,會不會安布洛斯又逃到了別的地方?

萬一薇絲卡小姐永遠都不現身的話該如何是好?

說不定薇絲卡已經死在了俄羅斯黑手黨的手下,這麼一來,關於安布洛斯計畫的線索也許就在俄羅斯黑手黨首領的身上也不一定。


綱吉心中有千萬絲的煩亂心緒無法被梳理,他最終踏出門,但當大門閉起時,陰影落在他的臉上卻顯出他褐色雙眼中堅決的冰冷光亮,他向著另外一頭走去,他打算把手中的電報傳出去,同時,他也有其他事情必須計畫——就算只有他一個人。


等綱吉傳完了電報,便加快了腳步走回自己的房間,他在抽屜中搜索了一會兒才終於把那塵封在櫃子深處的盒子拿出來,他打開那精緻的盒子,裡頭放著一把槍。

這是艾爾默斯慶祝他擁有自己的部隊時送他的,而他從沒想過會在此刻派上用場,然後他看向牆上掛著的手套,在這個時空他只有這雙喬托的舊手套能做為戰鬥武器,雖然沒有強大的彭哥列指環,卻有喬托另外打造給他的指環,他想自己的實力還是相當強的,應該足以對付一般的敵人,於是他將手套也放進了這個盒子裡頭,然後把盒子先收起來。


現在他只擔憂一件事情,也是最難解決的事情。


「阿勞迪一旦開始工作就不會離開那房間,但在明天以前必須拿到那個資料才行……」

綱吉獨自在房內來回踱步,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他拿出那個破舊的懷錶,望著同伴們破損不堪的照片,咬住了下唇,雖然覺得對不起非常照顧自己的阿勞迪,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做。


「——對不起,我很快就會把這些都解決的。」他對照片中的同伴低聲說。


然後綱吉站起來,毅然決然前往阿勞迪的房間。



Tbc


作者廢話:

這篇人物關係稍稍複雜,但說起來有其實沒那麼複雜,只是同時有許多條線正並行而已。

至少現在斯佩德和埃琳娜被抓的關係已經比較清楚了。

之後只差讓斯佩德了解埃琳娜已經被釋放的消息,斯佩德才可能幫助彭哥列。

達維德這個人從本篇的很前面篇章就有出現過,只是大家大概都忘光光了。

於是這篇幫大家複習一下了~~

總結下來就是斯佩德先去陷害人家,結果好死不死彭哥列插手把人給救出來,於是斯佩德反被陷害(不要手賤啊),然後斯佩德還把這怪到彭哥列的頭上,而因此偷取彭哥列指環賣給當時正想要指環的俄羅斯黑手黨,因此和俄羅斯黑手黨扯上關係。


阿勞迪這裡是打算調查薇絲卡的下落,找到安布洛斯計畫和彭哥列指環這兩個下落。

而綱吉這裡則是自己偷偷請保羅連繫俄羅斯黑手黨中的協助者,主要也是要找安布洛斯計畫,以及對為同伴報仇這件事情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同伴都被殺了,這是他如今唯一的心願。

阿勞迪也隱約查覺綱吉好像想要報仇這件事情,但其實他並不清楚綱吉的同伴和俄羅斯黑手黨有什麼直接關連,因為他不知道綱吉記憶的內容,會查覺綱吉想報仇,是因為他曾經有過類似的遭遇所以看綱吉的狀況就明白,這個之後會再提到的,和阿勞迪這篇的身世設定有關就是了。


嗯,至於綱吉會用什麼方法把阿勞迪從工作中轉移注意力呢?

總之他一定是要讓阿勞迪離開那張桌子的,對阿勞迪而言大概也只有綱吉一個人能影響他,但一定要用一些手段才行…至於手段就…期待下篇囉~





17.


在阿勞迪的情報組織中有各種類別的成員,為了有效率地掌控情報,分工非常詳盡,且彼此並不分享情報的內容。首先,最重要的就是那些在第一線收集情報的工作員,他們冒著生命危險潛伏於其他組織中,或者親身犯法來尋找有用的情報,他們只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會死於任務;還有那些接應者,他們負責處理潛伏者的接應與援助,工作員會定期向他們回報,必要的時候接應者也必須殘酷地處理掉叛變會被抓住的工作員來避免敵人反偵測,他們也負責將收集的資訊做成紀錄;最後是負責編輯暗號的那些,他們是特別稀少且經過訓練的人員,將自己負責的部門收集來的情報編輯後製成外人看不懂的暗號,再轉交給基層部下傳遞;而最不需要多餘技巧卻不可或缺的,是那些負責傳遞情報的基層部下,他們透過電報或其他手段傳訊,讓所有的情報能夠在不被外人探知的情況下匯整到總指揮官所在的部門。

 

層層的分工就是為了讓成員們彼此無法互相知道彼此的詳細工作,這麼一來即便有間諜也很難單從一項工作就取得他想要得到的重要情報。

 

阿勞迪翻閱著部下給予的匯報,下面厚厚的一疊資料全是用著難以解讀的暗號寫成。

通常,這些負責收訊的基層部下僅會將各基地傳訊的暗號一字不漏地全部接收騰寫,即便他們完全看不懂是什麼意義,每個基地使用的甚至是不同的編碼,而他們會將額外傳來的的簡略摘要記錄下來以便向阿勞迪報告,然而情報的詳細內容還是必須由阿勞迪親自解讀,只有他一個人知曉所有基地的編碼方式,這也是為什麼綱吉經常會看見阿勞迪工作到深夜的原因,有太多的內容是極為機密的,阿勞迪就連他身邊的部下也不會輕易允許參與暗號的解釋。

 

在這份部下帶來的報告中,確實記載了俄羅斯黑手黨首領明日的行程,還有預計會面的人,但同時也記錄了部下們從各種管道收集而來的零散情報,在來到俄羅斯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綱吉一直以為他們在情報方面沒有什麼進展只是在等著薇絲卡現身,但事實上,當阿勞迪把這一個月來非常破碎又冗長的情報在腦內進行整理之後,就會得出一個讓他特別懷疑的狀況。

 

——這不過是他做為情報員的一種直覺,很難對沒有耐心的綱吉說明。

 

伊凡柯夫・尼古拉・多爾斯德,俄羅斯黑手黨首領,也是在俄羅斯備受尊敬及恐懼的人物,阿勞迪知道面對這種龐大的黑手黨組織,即便彭哥列有著像喬托這樣得天獨厚的強者,也很難與之敵對,俄羅斯黑手黨發展至今已經是個有歷史的家族,從收集來的情報可以知道雖然俄羅斯黑手黨經歷過多次政變,但多爾斯德的家系仍難以推翻,他們背後背負的血腥歷史讓他們的地位不可動搖,而對待的人的殘忍程度更令人髮指。

 

像這樣的一個家族,怎麼可能忌憚於彭哥列這樣剛剛起步不久的年輕家族。

何況位於距離遙遠的西西里島,對於俄羅斯黑手黨而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和政府的不安穩關係,以及他們怎麼樣穩固自己在俄羅斯經濟中握有的巨大權力。

 

就算再有遠見的一位領導者,基於他們龐大而強悍的基礎,以常理來說是不可能突然對彭哥列指環這種不知道是不是傳聞的武器感興趣,讓阿勞迪更好奇的是,在部下們潛伏於俄羅斯黑手黨的這段時間中,伊凡柯夫的身邊並沒有任何關於彭哥列或者彭哥列指環的消息,伊凡柯夫本人所接觸的組織、會議也沒有類似的情報傳出,彷彿伊凡柯夫對於彭哥列的事情毫不知情——但這又解釋不了為什麼會有人傳言俄羅斯黑手黨已經得到了三個彭哥列指環,對剩下的也勢在必得。

 

更讓阿勞迪介意的是俄羅斯黑手黨內部自己的權力鬥爭,他們的幹部之間近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幾個知名的幹部相繼死於非命,這對於經常在鬥爭的俄羅斯黑手黨不算什麼新奇事,但阿勞迪相信連自己從情報中可以感覺到的不穩定,做為首領的伊凡柯夫不會沒感覺,伊凡柯夫明日的行程就是為了鞏固自己在俄羅斯黑手黨中的地位而安排的,算是一種定期的巡視和威嚇。


去分析這些日子來死於非命的幹部以及派系的動搖,阿勞迪就能夠找到這些死亡對誰最有利,一個就是做為首領的伊凡柯夫自身,一個則是和他形影不離的好兄弟維克托・佩圖霍夫,而另外一個則是勢力正急速成長的安德魯・雅克夫列夫。但還有一個人的情況非常特殊,儘管這情報還無法判斷真偽,情報指向了一個女人,竟沒人知道她的名字是什麼,做為伊凡柯夫非常著迷的愛人被伊凡柯夫隱密保護了起來,而有人流傳死的那些幹部曾反對過這個女人的背景,也反對由她產生家族的子嗣,所以這些幹部才會被伊凡柯夫用兇殘的手法殺掉。

 

「阿勞迪?」

就在這時候,寂靜的夜色下響起一個輕柔的嗓音,阿勞迪回過身就看見綱吉在他的門邊,從門外探進頭,小心翼翼地瞧著他。

 

「怎麼了?」阿勞迪有點困惑為什麼綱吉會出現,因為綱吉應該明白當他解讀報告時會花好一段時間,讓他沒有時間去顧慮綱吉,綱吉應該會覺得無聊,「我還沒有完成工作。」

 

「我知道。」綱吉露出一個苦笑,接著便推門進入,手中端著一壺茶還有一些吃的,「我猜你會忘記時間,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你吃了嗎?」阿勞迪大概是這時候才意識到已經過了晚餐的時間,他沒有發現天色變暗,只是習慣性點了燈繼續閱讀,「我並不餓。」

 

「我已經吃完了,你的部下們也都吃完了,就剩下你。你不能總是這樣,之前沒有工作的時候就好多了,但我知道你今天肯定會忘記。」綱吉將食物放在桌上後嘆了一口氣,他的手指輕輕撫摸阿勞迪那細柔的金髮,在這種時候,綱吉會覺得阿勞迪反而像個需要他照顧的孩子似的,讓人特別擔憂。

 

「我吃。」阿勞迪闔上雙眼,微微避開綱吉的手,並非不喜歡,而是不習慣被這樣對待。

 

阿勞迪起身遠離工作的書桌,將綱吉送來的食物放入口中,雖然有些涼了,但味道還是不錯的,加上阿勞迪的胃口並不挑剔食物,他曾經待過很糟的環境,而即便是在沒有任何危險發生的狀況下,部下們也不會隨意打攪他的工作,因此只有綱吉會這樣闖入並帶食物給他,因此他沒什麼好挑剔的。

 

綱吉沒有離開房間,他只是為自己泡了一杯茶後就在阿勞迪身邊坐下。

 

「部下們很能幹呢,我都不知道他們會煮飯。」綱吉這時有些感嘆,回想起前一刻部下們聽見綱吉要來找阿勞迪時的滑稽表情,就忍不住微笑,「請他們幫我準備一點食物給你的時候,他們每次都很驚訝,你果然經常忘記吃晚餐吧。」

 

「我會自己補充體力,不需要擔心。」

 

「我媽媽煮的飯也很好吃,真想讓阿勞迪還有喬托也嚐嚐看,可是……」這時候綱吉突然有些惆悵地說,阿勞迪雖然不清楚綱吉實際上經歷過什麼,但聽得出綱吉的那種口氣彷彿他一輩子也不可能再看見他的母親,「…對了,阿勞迪的母親是怎麼樣的人呢?」

 

「為什麼問?」

 

「呃,很久之前你有提過你母親的事情,所以我……」綱吉有些驚慌,不曉得這是不是一件不該觸碰的話題,因為他發現阿勞迪的表情隱隱有不快,可那情緒很快便消失無蹤。

 

「我母親…不是個會做飯的人,總之,不算個溫柔的女人。」阿勞迪低哼一聲,看綱吉對自己的過往如此好奇就覺得諷刺,「我很久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情,對情報員來說,怎麼樣詮釋如今的『身分』才是最重要的,過去都不重要。」

 

「這樣啊,有點…可惜呢。」綱吉顯得遺憾,大概是因為他沒能聽到太多關於阿勞迪過去的事情。

 

接下來是一段安靜的用餐時間,他們兩人沒有說太多的話,直到阿勞迪讓下人收走了所有的餐具與茶碗後,他重新走回綱吉所在的位置,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盯著綱吉。

 

「你的目的是什麼?」突然,阿勞迪有些冰冷而突兀的聲音戳穿了和諧的氣氛,讓綱吉的身體繃緊,他驚愕地望進阿勞迪的眼睛,但那雙冷若冰霜的淺色眼眸只是無情地看著他。

 

「目的?」

 

「別裝傻,你雖然會送食物給我,但並不是在這個時間。」阿勞迪瞧了一下懷中的懷錶,對於平常會等到用餐時間結束後才進來的綱吉,今天比往常早了一些,「你有什麼打算?是因為稍早的情報嗎?我說過,等我解讀完所有的情報後,有你需要知道的部份我會告訴你。」

 

「不、不是這樣的!」綱吉有些激動地反駁,他的臉微微泛紅,急著想解釋,「我、我確實在意那個情報……也不是沒想過要來問阿勞迪,我考慮了很久,但是你說你會告訴我…所以…」綱吉低下頭的表情帶著無可奈何,再次抬起頭注視阿勞迪的那雙眼睛看起來非常真誠,「…我只是…有些心煩,因為我很想要快點知道關於『安布洛斯計畫』的事情,我們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今天聽到俄羅斯黑手黨首領的消息,讓我坐立不安……」

 

「所以你來這裡不就是為了想探聽情報嗎?」

 

「如、如果阿勞迪可以告訴我的話,當然很好,我不否認我確實想打聽事情……但如果不行的話,待在這裡可以讓我的心情比較平靜一點,和阿勞迪…在一起…我感覺…很安全也很開心。」綱吉的表情浮出一抹苦笑,對自己這種孩子氣的行為感到羞恥,事實上這是一直有些推拒阿勞迪感情的他第一次對阿勞迪明確地坦白自己的感受,「呃,難道你覺得麻煩嗎?我、我打攪你工作了?」

 

「不,」阿勞迪的表情從冰冷逐漸變得柔和,但隨即他別開臉,「並不是。」

 

「太好了。」綱吉鬆了一口氣,看起來阿勞迪並不厭惡他擅自前來的行為。

 

綱吉注視阿勞迪那別過去的側臉,那是一張雖然冰冷卻非常好看的臉龐,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阿勞迪好像有些難為情,很難想像對方有這樣的情緒。綱吉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他很清楚這是什麼造成的,但他沒有打算閃躲,然後他伸出手碰觸阿勞迪擱在一旁的手背,並將身體靠了上去。

不只是綱吉主動靠近的動作,或許還發現了綱吉那種有點曖昧的眼神,阿勞迪將視線轉向那雙仍然閃耀著純粹光芒的褐色雙眸,有那麼一刻,阿勞迪似乎想把綱吉趕出他的房間,因為他還必須繼續工作,但他們都能意識到彼此心中沉默的抗拒,綱吉覺得阿勞迪的眼睛像是透明的水晶一樣反射出自己的身影,他可以感覺到有某些情緒牽動了對方,讓阿勞迪微微動搖。

 

阿勞迪的手指輕撫過綱吉的耳邊,指尖的溫度讓綱吉覺得微微搔癢但很舒適。

 

「早點回房睡吧,睡了你就不會胡思亂想,等我全部解讀後,我保證會告訴你重要的情報。」阿勞迪說出的話理智到彷彿沒有溫度,但綱吉還是可以看見他眼底有些不安份的心緒,那很難得,可以見到這個男人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可是我想要留在這裡。」綱吉有點沮喪,他並不想離開,阿勞迪的話讓他的好心情快速減退,那全都顯示在表情上了。

 

綱吉知道,阿勞迪是想保護自己,雖然心中充滿感謝,但綱吉很清楚自己到這個房間的目的。

 

「你確定要留在這裡?」

 

「可以嗎?」綱吉欣喜地抬頭,「我……」話還未能說完,便被封住了雙唇。

 

那是一個灼熱的吻,甚至感覺起來有些迫不及待,阿勞迪前一刻那種理智而無情的推拒彷彿是偽裝的,滾燙的呼吸背叛了他冷若冰霜的外表,綱吉緊緊抓住阿勞迪肩膀的手臂微微顫抖,他的緊張有部分來自於不熟悉的熱情觸摸,另一部分則來自於他渴望隱藏的恐懼和愧疚。

 

當吻分開時,綱吉無法從對方微微泛紅的唇瓣上移開目光,綱吉知道自己肯定比對方還要紅,他也知道自己的心臟敲打著胸腔,好像隨時會跳出來。

他其實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因為他這麼暗示了。

沒有退路。

綱吉感覺到自己的視野突然晃動,他的後腦觸碰到柔軟的沙發座墊,即便那一刻綱吉緊閉起雙眼,卻還是清晰知道阿勞迪覆蓋上他,將他輕輕壓在柔軟的沙發之上,背後稍稍陷入坐墊中。

他感覺到阿勞迪充滿溫度的手摟住他的腰,感覺著他。

 

「你會害怕嗎?」

 

那問句很溫柔、充滿感情,幾乎讓綱吉想就此退縮,但他還是搖頭。

 

「阿勞迪……」那個吻輕輕滑過阿勞迪的臉側,讓阿勞迪微微瞇起雙眼。

綱吉抬起雙手環住對方的頸,在意識沉陷的同時他可以看見對方襯衣底下結實卻有些過於美麗的身軀,也能夠清楚看見他身上殘留的傷痕,當他們緊緊相貼,綱吉覺得體內某種沉重的感情彷彿隨之宣洩而出,他多麼希望可以就此沉溺於阿勞迪的溫柔之中,遺忘那些他無法負荷的記憶。

阿勞迪希望綱吉並不後悔與他發生這種關係。

這或許是他第一次,渴望與誰產生這樣深刻的連結,不管是身體或者心靈上的,而他也從未如此希望完整地擁有某一個人。

 

 

 

 

 

 

在黑暗的房間內他緩緩睜開雙眼,適應黑暗後的眼睛可以看清楚眼前的那張臉龐,彷彿染上了一層淺淺的月色那般閃閃發亮,阿勞迪的頭髮看上去像是透明的,有時候讓綱吉覺得他不是真實的人。阿勞迪,似乎沒有什麼缺點,比起半調子的自己,阿勞迪既強大又完美,作為領導者的氣度和資質都遠遠超過他,在綱吉的印象中初代雲之守護者本來就是讓人憧憬的存在,但在這個時代實際接觸後,才明白真正的阿勞迪遠比想像中要來得更好——眷戀的這份體溫,以及擁抱自己的雙手,全都讓綱吉更加喜歡這個男人給予的一切。

 

可是,自己並不是能夠待在阿勞迪身邊的人。

相比起肩負著部下們生命並且完美執行職務、日夜工作的阿勞迪,自己是個不成熟的首領,他的不成熟害得同伴們分崩離析,他只能接受別人的保護,因此沒有資格在那個位置上。

綱吉自認有自知之明,在他恢復記憶後,他便已經決定要放棄這份騷動的感情了,在他應該擔起的責任中,自己的感情不過就是不重要的雜音,常常干擾他做應該做的事情。

 

但至少,他此刻很清楚自己該幹什麼。

 

綱吉靜悄悄地從床上爬起,盡其所能地保持安靜一邊靠近阿勞迪工作的那張桌子。

在微弱的月光下他能看見攤開的那份報告,阿勞迪解讀到一半的資料就放在桌上,在經過昨夜的事情他並沒有時間收拾,綱吉知道自己不可能看懂那些用暗號書寫的資料,就連阿勞迪的部下都看不懂的東西,他不可能會懂,但他看過好幾次阿勞迪及部下們工作的流程,他們總是會總結一份沒有詳細內容的摘要用於向阿勞迪說明,以分辨是否為緊急的情報,而綱吉確實找到了那一張說明的紙。

 

大意是俄羅斯黑手黨首領伊凡柯夫明日要會面某個組織的人,以及會面的地點。

綱吉儘管也很在意暗號書寫的情報為何,但此刻他一心只想知道會談的位置,其他的都不重要。他抽走那張紙,然後快速地溜出房間,當他一路跑向自己房間的途中感覺心臟跳得飛快,而他迅速從抽屜中翻出了他放著槍和手套的盒子,然後他把這些全都取了出來,頭也不回地離開,最終消失在過於寧靜到讓人不安的夜色之下。

 

然而,當綱吉離開的時候並沒有發現身後有一雙眼睛注視著他從窗子悄悄飛離的背影,很快那個人影也跟著他從基地的某個角落離開。

 

 

 

 

 

 

 

阿勞迪醒來並發現狀況不對勁時,已經是早晨八點鐘的時候,往常他不會睡得那麼晚,因為昨晚的溫存而令他睡得特別深沉,但他一清醒後就馬上查覺到不對勁,從他桌子上凌亂的狀況以及身邊消失的體溫,阿勞迪明白那傢伙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而來的,恐怕連昨晚都是裝睡的。

 

本來阿勞迪是不會輕易中這種計策的人,意圖迷惑並想套取情報而接近他的人也曾經有過,因此他一直不與人輕易交心,也遠離那些情感的碰觸,但在他的理解中,綱吉不是會使用這種手段的,他或許從來沒有思考過綱吉會設計自己的可能性,唯一一次放下防備的結果如此,讓阿勞迪想嘲笑自己的鬆懈。

 

他並沒有做太多停留,他知道綱吉會去哪裡,也大約能猜測到綱吉的目的。

這讓他有很不好的預感,儘管綱吉這些日子來比剛認識時看來穩重不少,恢復記憶後的他做起幹部的職務絲毫不遜色於其他人,但是一直在綱吉身邊觀察他的阿勞迪很清楚,綱吉內心有一部份是非常不穩定的,那一塊是他不能夠被他人觸碰的回憶,也是綱吉心中難以抹除的傷疤。

 

「指揮官,請問現在有什麼指示?」部下看見阿勞迪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都因為他隱隱發怒的表情而驚慌,即使阿勞迪平常也十分冷酷,但從未表現出如此強烈而明顯的憤怒。

 

「那傢伙擅自行動,你們誰也沒發現他離開嗎?」

 

「您、您是說澤田先生嗎?不,我們昨晚沒看見任何人出去。」

 

「看來是從上空離開,他可以辦到這件事情,哼,看來是急著要去送死。」阿勞迪的眼神中透出一絲陰狠,那刺痛肌膚的殺意讓部下不敢回話,「馬上集結五人部隊跟我出發,我要去把那個蠢蛋帶回來。」阿勞迪拉上黑色大衣,將隨身的槍枝收入槍套後就往外走去,他知道他的部下很快會跟上,不需要他多餘的交代,因為當阿勞迪說出要集結部隊馬上出發,就代表著情況緊急,不容一絲延誤。

 

阿勞迪來到後門,不經意地查覺到在後門邊有一雙腳印,看起來站了許久,從昨晚的小雪之後就沒有再下過雪,因此這肯定是入夜後的事情,而這雙腳印一路延伸到了街道,是一雙相當小巧的腳印,不是屬於綱吉的,更不會是阿勞迪或者部下們的。

他立刻連想到某個人,但無法確認,唯一知道的是這個跟蹤者也許隨著綱吉離開了。

阿勞迪跨上馬匹,一股冷風刮過他的臉龐,讓呼吸都結凍的寒意使肢體也變得僵硬,在這種冰冷的天氣下獨自出外只能說是非常愚蠢的行為,不僅體力會被消耗,更別說很有可能在遭遇危險時造成反應遲鈍,他不確定綱吉是否有應付這種狀況的準備。

 

「……那傢伙…真是愚蠢!」

 

發自內心的怒意中夾雜著一絲奇怪的感情,是阿勞迪從來沒有的體會。

他隱隱約約知道這是擔憂,從來不關心他人安危,信奉著所有行動造成的代價都應該由行為者自己承擔的信條,而總是冷淡對待他人的阿勞迪,第一次祈求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綱吉身上,責怪自己沒有提早揭穿綱吉意圖的想法纏繞於腦海中,意外讓人難以忍受,難受到甚至要影響他強迫自己保持的冷靜思考。

 

「…呵…我也是…愚蠢至極。」

 

 

 

 

 

 

 

 

伊凡柯夫稍稍整理身上那溫暖的毛皮大衣,從馬車停下後,僕從便替他點燃了新的雪茄,他悠閒地呼了一口氣。他知道所有人都等著他下車,但他絲毫不慌忙,直到看見有人慌慌張張一路踏著雪地前來恭敬地站在車前準備迎接他。

 

伊凡柯夫是個傲慢的人,不只是敵對者、合作者以及家族中的部下知曉這點,他自己也很清楚,傲慢有時候是領導者的必要演出,從姿態到儀表都務必講求威嚴,那是讓人尊重的前提。俄羅斯黑手黨是個強大而且歷史悠久的家族,掌控著這個國家的經濟和政治權力,他們家族中從首領到幹部有不少人都是以前的政府官員出身,與許多財團有密切關連,因此握有極為龐大的人脈與財力,特別是他們多爾斯德一系,照理說沒人可以撼動他們在俄羅斯的影響力。

 

可是,這件事情最近有了一些變化。

 

處理背叛者那是伊凡柯夫習以為常的事情,就算前一天稱兄道弟的夥伴突然叛變,他也不會太驚訝,也有十足自信可以毫不眨眼地幹掉對方,他是無情的,在這件事情上他會做得比任何人都殘酷,而這也是家族為什麼恐懼並崇拜他的原因。

 

與俄羅斯敵對的人,伊凡柯夫從來不放在眼底,但真正令他看不順眼的是那些對家族同樣有強大影響力的存在,那些他不能夠輕易除去,卻又不得不提防的人,其中之一最讓他頭痛的就是他最好的兄弟維克托,令人諷刺的是,基於他們小時候開始的兄弟情誼,眾人看在伊凡柯夫的臉面,讓維克托在家族中得到了無比的好處和權勢,因而累積出僅次於伊凡柯夫的力量,現在卻不得不提防這份力量。

 

要說家族內有什麼不對勁,最容易察覺的就是金錢,資金的流動被做了手腳,而一直有情報外洩給敵對組織,屢次對家族重要幹部的生命造成危害,某些家族的投資交易變得不順暢,彷彿有人暗中在動手腳干擾伊凡柯夫想促成的一些決策,伊凡柯夫早已習慣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的狀況,但明知道有人不利於自己卻不行動,不符合他的性格。

 

何況,他的女人也因為這些麻煩事無法安然待在他的身邊,心腹部下們告訴他,這很可能是針對未來首領之位的爭奪,而可能延續多爾斯德子嗣的女人很可能會成為他們的目標之一,一向習慣隨心所欲的他竟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而綁手綁腳,讓他最近的心情跌落谷底。

 

「…要是我知道是誰搞鬼,肯定讓他生不如死。」他咒罵般地喃喃自語,用居高臨下的眼神望向在外頭等了他好一會兒的人,那好歹也是這一區極具勢力的老大,但在伊凡柯夫面前,就只是一個可笑的小丑,擺出一副諂媚的嘴臉。

 

伊凡柯夫低哼一聲準備踏下馬車,但在他面對那個男人時,感覺背後一陣難以言喻的不舒適,彷彿被誰緊盯著,來者不善。這是作為黑手黨手領培養出的直覺,他對於危險以及惡意的氣息特別敏銳,用以防備那些意圖攻擊他的人。

 

「多爾斯德大哥,好久不見啦!你看起來還是那樣英姿颯爽啊!小弟都等不及了!!」

 

「嘁,戈加,你拍馬屁的功夫倒是進步了,少給我說些廢話,我都到了多久你才出來,是在打什麼主意?」伊凡柯夫淺灰色的眼睛冷冷瞪視著對方,那眼神任誰都會恐懼於對視,然而被叫做戈加的男人卻持續一臉的笑意,「該不會前一刻你跟誰在一起計畫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吧。」

 

「不不不,大哥,您別誤會了,我可是時間到立刻就趕出來了!只是你比想像中要早到,所以我才晚了一些啊,要是你不信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你看,要我幹啥都行。」

 

「既然如此,要讓我相信的話就把你的一隻手砍下來好了。」伊凡柯夫冷酷的話語落下時,男人的身姿停頓了一會兒,那一刻他本來微笑的臉龐變得僵硬,微微蒼白,即使如此他仍然沒有收起微笑,看見那一幕的伊凡柯夫馬上大笑出聲,「我開玩笑的。」

 

這一句話讓現場的氣氛一下子恢復了原本的熱絡,彷彿剛剛那些都未曾發生過。

僅僅只是那麼一句話,就讓戈加感到全身不自在,因為每個和伊凡柯夫來往過的人都佷清楚伊凡柯夫的性格,如果他真的那麼說了,就是認真的,真的會要他砍下一隻手證明他剛剛說的話,而慶幸的是伊凡柯夫收回了那個要求,若不是如此,他恐怕不會完好如初。

 

「但是戈加啊,你真的把這附近都給搜了一遍嗎?我說過不想要有人來打攪我們今天的會面。」伊凡柯夫這時候一邊揮揮手讓某個部下靠近,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一邊繼續和戈加聊天,「你不會是隨便敷衍我吧?還是那耳朵只是裝飾,連我交代的意思都聽不懂?你知道我最討厭把話說第二遍。」

 

「您、您是什麼意思啊,大哥,我可是周邊都查過好幾次了,我保證這附近沒有人可以靠近,我把部下們都布置在各個角落,要是有人想打攪我們,肯定會有人通知我的。」

 

「那就是你能力太差囉?」伊凡柯夫仍然不太愉快,這讓戈加摸不著頭腦,「就連這麼明顯的髒東西都沒有發現,我看你差不多也該從這個地方滾蛋,讓薩姆松接替你的位置算了。」那刁難的口氣讓戈加不知所措,但下一刻他便明白了為什麼伊凡柯夫會這麼說的原因。

 

一聲突然的槍響,戈加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狀況,但槍響停息後他馬上聽見小聲的撞擊聲,那是某種東西摔在雪地上的聲音,一個褐髮的少年,他的腳滲出血跡,手中揣著的槍枝掉落在一旁變成了無用之物,看來是被剛剛那聲槍響給打中的,沒人發現他什麼時候靠得那麼近,就在距離他們三公尺之外的矮牆邊。就在伊凡柯夫和戈加說話的時候,藏在他大衣之下的槍對準了那個偷偷摸摸的男人,然而這一槍卻沒有達成伊凡柯夫的目標,僅僅是把敵人給打傷,而沒有直接殺死對方。

 

「是、是誰?為什麼會——」

 

「所以我說你這沒用的混帳。」伊凡柯夫又嘖了一聲,他粗暴地一腳踹上戈加的腿,疼得戈加跪倒在地,「但看來這傢伙不是你安排的人,居然沒打中要害,真是可惜了彈藥,這可是很值錢的,沒想到要在垃圾身上花上兩顆子彈。」他的手輕輕一揮,在身旁警戒的部下們就靠上前將那掙扎著的男人圍起來。

 

其實剛剛他們就收到了伊凡柯夫的指示,表示周圍肯定有敵人,雖然他們誰也沒有伊凡柯夫那樣敏銳的感覺,所以不知道敵人在哪兒,但他們還是警戒了,沒想到敵人竟在如此靠近的地方。戈加並沒有說謊,他的的確確埋伏了眾多部下在周圍,沒想到還會被入侵。

 

「好了,能這樣鑽進來也不簡單,就讓我看看是什麼貨色吧。」

 

伊凡柯夫想看看那個試圖攻擊他的人,但不知為什麼他不太想靠得太近,通常他對於已經抓捕到的受傷的敵人都不會有這種警戒之心,但這次他卻異常小心。

他穿過部下們並肩圍起的間隙看見了那個人疼痛的臉,那是一張比他想像還要年輕的臉龐,不像是兇惡的歹徒,也不像敵對組織的人,應該說這張臉是屬於異國人的,而且還非常年輕,對他們而言這頂多算是個少年,這讓伊凡柯夫有了幾秒鐘的困惑,畢竟他想不出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少年要危害他。

 

「伊凡柯夫…尼古拉・多爾斯德……」那個人歪曲的臉龐忍耐著疼痛,口中低喃著他的名字,那聲音充滿仇恨。伊凡柯夫對上那雙褐色的眼睛,能看出那並不是為了利益或者權力爭奪而來的,是為親人朋友報仇的眼神,這種眼神他見過不少,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表情有一瞬間讓他感到奇異,因為他發覺對方的眼中有淚水,而且還沒有放棄行動,即便被重重包圍起來卻沒有絲毫絕望或恐懼,一點也不像個已經被槍打中無法逃脫的俘虜的眼神。

 

「安布洛斯…為什麼你要支持那個男人,就是你,你讓那個男人——」

 

「安布洛斯?」聽到這個名字時,伊凡柯夫只有滿心的疑惑,但不等他反應,少年又有了新的行動,讓他震驚於少年竟還可以動彈。

 

一陣強烈的火光突然竄起,伊凡柯夫的部下們毫無準備地被那強大的能量給撞開,他們從未碰過這種事情,通常被槍擊中腿無法順利動彈後就不可能再從他們的手下逃脫或反擊,然而這奇異的光芒卻是來自於少年的雙手,手套冒出橙色的火焰射向包圍他的人群,看到事情不妙的同時,伊凡柯夫毫不猶豫地往後退並一把抓住身邊的戈加將他往前一扔,而戈加代替伊凡柯夫直接被那火焰擊中,整個人飛了出去,瞬間失去意識。

 

並沒有發現遭受攻擊的人並不是伊凡柯夫本人,以為行動成功的少年總算露出一絲鬆懈,利用這個時機的伊凡柯夫衝上前去使勁掰過對方的手腕關節,同時鉗住敵人的脖子,壓制住少年的行動,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少年儘管想要掙扎卻發覺力氣比不上伊凡柯夫,不管怎麼甩都無法甩開背後的壓制,本能讓他使用另外一隻手抵抗,但伊凡柯夫的反應並不亞於他,在那之前,腳尖狠狠刺進少年的腹部,手重重一扭就讓少年的右手臂脫臼,只聽見對方叫了一聲後往後跌落在地。

 

攻擊者大概沒有想到身為首領的伊凡柯夫對於近身戰也習以為常,他了解很多種戰鬥方式包含槍械與刀劍,否則在環境惡劣的俄羅斯黑手黨中也不會安然活到今日,他唯一比較警戒的是這個人前一刻發射出的奇怪火焰,他從沒見過這種火焰,也沒看見少年有帶任何類似的武器,而那火焰不同一般,被擊中肯定就完蛋了。

但只要徹底制住對方的行動讓對方無法使用那種火焰,也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伊凡柯夫惡狠狠地用手肘攻擊對方的頸部,對於氣管的攻擊讓少年無法呼吸,強烈的痛楚也令少年熄滅了火焰,不讓他有時間休息,接著便是對後腦的重擊,少年整個人趴倒在地,見他無反抗之力的伊凡柯夫立刻抽出他隨身帶著的另一把槍對準他的後腦,他知道這一次絕對可以成功殺了這個不知好歹的攻擊者。

 

但就在他要給予致命一擊時,突然某個人影飛撲上前,一把抱住那個倒地不起的年輕男子,千鈞一髮避開了子彈的射擊,伊凡柯夫看見那個身影的同時行動停頓了一下,通常他是不會有這種猶豫的,冷酷無情的他會連同試圖營救敵人的人一起殺害,但這次卻因為營救者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停手。

 

「妳!!」伊凡柯夫的雙眼瞪大,難得有一絲慌亂和不解。

 

那個突然闖入他們戰鬥的人並沒有多說什麼,她望著自己身旁面部蒼白而痛苦的少年,慶幸他還有一些意識,只是剛剛毫不留情的攻擊讓他已經沒有戰鬥的力量。

 

「放開我,我必須、我必須去殺了他——」

 

「別開玩笑,你殺不了他!你受傷了,必須快點逃離這裡!」女人對他說,她撐著少年不斷掙扎想要回去繼續戰鬥的身體而顯得吃力,「澤田綱吉,你殺不了那個男人,要是你在這裡死了又要怎麼復仇?別再硬撐下去了,快點和我一起離開吧!!」

 

綱吉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會喊出他的名字,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曉得他想要復仇,他其實知道對方說的沒錯,他失去了最好的時機,當他被發現並且被槍擊中的那一刻這個行動就已經失敗了,但他還想著要完成自己最後的任務,就算必須要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好,只要能夠完成,一切都是值得的,可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可能性了。

 

「伊凡柯夫…他就在那裡…他就在那裡啊…」他不甘心這麼回去,他想要殺的人就在眼前,那個讓他的一切全都毀滅的仇人就在眼前,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不能就這麼失去。

 

「要是你死了,一切都不可能實現,難道沒有在等你回去的人嗎?」

 

等我回去的人?

或許曾經有過,但如今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也不在自己的身邊了。

重要存在消失的心痛充滿他的身體,每一日都折磨著他,綱吉分不清那是身體的痛還是胸口的痛,他不能夠就這樣昏過去,他也不能夠就這樣死掉,他還沒有完成他的任務,他來到這個時空的意義就只有如此。

 

我必須殺死讓『安布洛斯計畫』持續下去的罪魁禍首。

 

當他在腦內不斷重播這想法的同時,卻彷彿看見了阿勞迪的身影,欺騙阿勞迪的事實讓他後悔無比,他做了惡劣的事情,卻落得這樣失敗的結果。

 

當綱吉的意識回歸黑暗時,隱約聽見了安穩的談話聲,不可思議的是竟沒有任何人趁這段時間追捕他們,綱吉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只是對於沒能夠完成任務的自己感到失望,這一次不僅僅失去了解決敵人的時機,還辜負了阿勞迪對自己的信賴。

 

他覺得自己也許從下定決心要做這件事情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大錯特錯。

 

 

 

 

 

 

 

 

綱吉再次蘇醒時發現自己竟沒有死去,他回到了那張他熟悉的床,而溫暖的爐火在燃燒著讓室內保持溫度,那一切戰鬥與混亂的畫面似乎離得很遙遠,但那並不是夢,因為綱吉發現自己受傷的腿部被包扎了,而他的脖子、手臂與腹部也還疼痛著,他有好幾處傷口全都被細心處理過,上了藥也換了衣服。

這事實明確告訴他,他做出愚蠢的攻擊行動但仍然失敗了,而且還被人救回基地。

淚水浸濕眼眶,他不敢相信自己竟又一次錯過了機會。

他將自己的臉埋入手掌中,肩膀微微顫抖,這時卻聽見門被緩緩推開,有人走了進來,但綱吉並不想要抬頭看那是誰,畢竟會進入這個房間的沒有其他人,只有阿勞迪。

 

「愚蠢的傢伙。」阿勞迪冰冷的聲音落下,「沒勇氣看我嗎?」

沉默的空氣持續了好一會兒,綱吉才抬起頭來,迎上那雙非常冷漠的淺藍色雙眸,他總覺得阿勞迪的眼底滿載失望,一種他無法承受的感情壓在綱吉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希望阿勞迪不要這樣看著他,那麼他心中的罪惡感會少一些。

 

「我……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繼續……」綱吉口不擇言地低語,他知道自己是被救了,但他甚至覺得自己死在那兒更好,他就不用承受這種挫敗感,明明就想過豁出一切也必須成功,卻還是功虧一簣,連累阿勞迪,彭哥列全體說不定會因為自己陷入危機,被俄羅斯黑手黨盯上。

 

「你就這麼想死在那個男人手下?」

 

「我…我只是……」

 

「你以為憑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殺死他,但你小看了伊凡柯夫,他會成為俄羅斯黑手黨的首領並不只因為他的手段,」阿勞迪瞇起雙眼,此時的綱吉看起來很脆弱、無助,往常的話他或許會試著對綱吉溫柔一些,但此時他的憤怒不亞於對綱吉的憐惜,「你或許自認為自己很強,我也不想知道你這麼急著想殺死他的理由,但沒有足夠的準備就貿然行動,只有想要送死的人才會如此莽撞——你沒想過也許會拖累其他人嗎?」

 

「我知道…可是我——」

 

「想報仇,想殺死你的敵人,但你不知道有生不如死的方法,如果他們對你進行拷問,要你將喬托和其他人全部供出來,你認為你撐得過殘酷的刑罰嗎?」

 

「我沒有!我不想連累任何人,所以我才選擇一個人行動!!我只差一點就可以殺了——」綱吉抬起頭對著阿勞迪大吼,但下一秒就被狠狠打了一個巴掌,臉頰上熱辣的痛覺讓他的皮膚發麻,口腔內品嘗到血腥味,隨著疼痛感逐漸擴大,綱吉的淚水掉了下來,覺得委屈的同時卻也知道這是自己應得的。

 

「嘴上說的總是很簡單,我討厭不經思考就行動的人,也討厭說大話而沒有力量的人。」阿勞迪的話殘忍地刺進綱吉的心臟,但那雙眼絲毫沒有因為綱吉哭泣的表情而展現同情,「如果不想要讓你想保護的人們再一次因你而陷入困境,就應該認清自己的能力,等到你真正擁有可以擊敗你敵人的力量時,你要報仇或者選擇去死,那都是你自己的決定。」

 

丟下那句話就轉身離開的阿勞迪重重甩上門,一聽見腳步離開的聲響,綱吉便低聲哭了起來,他像個孩子那樣不斷用袖口擦試類水,好久沒有像這樣盡情哭泣了,一直認為要強硬地撐到最後的他不想展現軟弱,他希望自己成為襯職的首領,希望可以完成他最後的任務,但這時候所有的思緒都湧上了他的心口,一次全部宣洩出來,化作了淚水。

 

即便知道自己犯了錯,他仍然埋怨阿勞迪的冷酷無情,也害怕對方會因此厭惡自己。

不想要看見阿勞迪發怒的冰冷眼神,不願意對方用那種失望的表情面對自己,不希望阿勞迪對自己的愛意轉變成冷淡的感情,這種想法竟比身上的傷口更讓他難受百倍。

 

 

 

 

 

 

 

 

「好大的聲響,爭吵得很激烈啊,我從沒看你這麼生氣過。」當那個輕柔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嘆息時,阿勞迪冷冷瞪了她一眼,但對方很習慣地避開那冷酷的目光,搖了搖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歪著頭的模樣讓她看來有些俏皮,「是否太意氣用事啦?其實沒那麼嚴重。」

 

「要不是妳在那個地方,他會被殺死吧。」阿勞迪的表情恢復了一如往常的平靜,面對眼前美麗的女人他也絲毫沒有一絲柔情,「薇絲卡。」

 

「嗯,肯定會死的。」薇絲卡,也是綱吉和阿勞迪尋找很久的人,好不容易出現卻是在這種狀況下碰面,讓阿勞迪有些意外,當薇絲卡拖著受傷的綱吉出現時他來不及問太多。

 

「為什麼妳要跟蹤綱吉,妳前一晚就已經來到我們的基地了,是嗎?」

 

「我看到你們張貼的暗號,我等了很久才決定要來見你們,本想找個好時機向你們打招呼,但卻發現那少年的行動,讓我非常吃驚啊,所以我就跟著他了。」前一晚留在後門的腳印就是薇絲卡的腳印,阿勞迪在看見鞋印很像女人的尺寸時就有這個猜想,但他沒想到會是薇絲卡把綱吉帶回來,而且薇絲卡是全身無傷的。

 

阿勞迪前去營救綱吉時,其實他知道不管他行動如何快速也不可能趕上。

很有可能最糟的狀況是他前去時綱吉已經死了,而就算綱吉沒死,他也必須面對伊凡柯夫並從他手下救走綱吉,也就是說他們埋伏的計畫以及潛伏於俄羅斯黑手黨的所有事跡都可能敗露,他們會需要匆忙逃離俄羅斯。

 

但薇絲卡卻突然帶著綱吉出現,這解決了他們本來會遭遇的所有困擾。

 

「妳幫助他,是因為妳知道他是我這邊的人嗎?」

 

「我幫助他是因為我看過類似的眼神。」薇絲卡有些憂鬱地笑著,然後她注視阿勞迪,她也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過往,畢竟和他共事過一段時間,雖然沒有太深的私交,但好歹他們也曾扮演過夫妻,「我看過很多想找伊凡柯夫報仇的人,他們的眼神大多像他一樣,既悲傷又寂寞,不顧一切想把自己的生命給拋出去,而得到的下場也總是那樣。」薇絲卡輕輕闔上雙眼,黑色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流露出一些哀傷,「迪米崔…不,我現在應該要你阿勞迪吧,習慣真難改。」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繼續說下去,「阿勞迪,你的復仇很早就已經結束了,但那少年的還沒有,你真的認為自己有資格阻止他嗎?」

 

「我並不會阻止他復仇,不管做出什麼選擇那都是他自己的決定。」阿勞迪面對薇絲卡揭開他不想提及的往事時,並沒有絲毫動搖,「但我會阻止他害死他自己。」

 

「對你來說澤田綱吉那麼重要嗎?即便他的莽撞可能讓你的計畫失敗,他一心想報仇的話,那種不安定的情緒很容易成為失敗的因素,你以前總是會排除那些因素才行動。」

 

「我沒打算放他走。」阿勞迪的回答直率到令人詫異的地步。

 

「呵呵,你真的很中意他啊,很少看見你這樣感情用事的,我以為你永遠不可能學會怎麼和別人交心呢,」薇絲卡笑了出來,看見老朋友一如既往或許令人開心,但更好的或許是看見老朋友有了不同的地方,「你真的變了,變得比較像個人,這樣很好。」

 

「我想問妳一件事情,」阿勞迪這時候語氣稍稍緊迫,從薇絲卡把綱吉帶來的時候他就一直困惑於此,「在伊凡柯夫的面前妳帶著無法動彈的綱吉,以妳的力量是無法搬動他的同時又戰鬥的,妳用了什麼方法才從伊凡柯夫手下存活?」

 

薇絲卡愣了一下,沒想到阿勞迪這麼快就問到這件事情,但她只是輕輕一笑。

手指放在唇瓣間,沒有打算告訴阿勞迪的意思。

 

「……這是秘密啊。」

 

 

 

TBC

作者廢話:

嗯~~綱吉這次的行動真的很不對,而且他其實沒搞清楚很多事情,他其實就是一心想要報仇卻沒有好好思考該怎麼行動,以及也沒有調查對方的能力和事實真相,才會落入危機,之後就會知道為什麼我會說他沒有弄清楚事實真相了。

 

上一篇很多人就猜到綱吉會用色誘啦,阿勞迪是真的沒有想過綱吉會這麼做,另一方面是他其實有點因為綱吉的行動而被沖昏頭(雖然不願這麼承認但真的是)。

我把開車留在連結中,希望大家看得見。

 

另外一直提到的薇絲卡終於出現啦!!

薇絲卡呢,其實她的秘密在文中已經有暗示了,總之,又是一篇自創人物比較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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