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玥

新世界序曲 06-07(白綱)

新世界序曲 06


又是那個夢境了,但這次比之前的更加清晰,而且也漸漸習慣了。
這夢境就好像曾經真實發生過那樣那麼的熟悉,但又陌生。
但是,本來只有一些影子和模糊的臉孔的夢境,對話卻慢慢變得清晰起來,畫面浮動著,那些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似曾相似。

『白蘭,為什麼你要這麼執著?』有個聲音問著,眼前的白蘭的身影只是低頭不語,『如果可以的話,我本來是希望能夠和你好好談談的,或許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那是你的虛榮心而已,你總是想要光憑那樣就解決所有人的問題。』

『你真的想要靠73的力量改變這個世界嗎?改變後你真的就會滿足?』

眼前的白蘭聽到這個問句,有些殘酷的輕笑,『那要等到改變之後,才知道了。』

場面變換,幾個人影出現在我的夢境裡頭,帶著溫柔的笑容好像是在看著我,卻又不像是看著我,他們的臉模模糊糊的讓我無法看清楚,不過,他們就在我的身邊。

『你確定一個人也沒有關係嗎?』黑色的身影問著,『會死的喔。』


『為了尤尼…我非去不可…』另外一個人壓低了聲音輕嘆,帶著一些無奈。

兩聲槍響畫破了寂靜,有一個人倒地了,是誰?是我嗎?
啊啊,這是我的夢,所以倒地的人當然是我,我受傷了嗎?會死嗎?
我聽到耳邊有人哭喊,這個聲音好熟悉,對了,那是尤尼的聲音,為什麼那麼難過呢?
身邊還有其他人吵雜著、叫喊著我的名字——但那些都漸漸離我遠去,慢慢聽不見了。

在一片漆黑中掙扎著想要抓住什麼,卻沒有辦法使出力氣來,我像是被埋在土中動彈不得。
我害怕死去,對死亡的恐懼超過了一切,我害怕沒有人能夠幫我,沒有人會注意到我。
然後,有一雙比雨水更冰冷的手輕輕的環住了我,他握住了我的手。

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他聽見了我的聲音,只有他找到了我。
他呼喚我的聲音確實傳進了我的耳中,將我喚回,我緩緩睜開雙眼。



「……白蘭?」

「噓,你需要安靜休息,剛剛又做惡夢了吧?」白蘭的聲音很溫柔,綱吉感覺到自己正在一個搖晃的懷抱中,他正被白蘭抱著穿過走廊,「你在車上睡著了,本來不想吵醒你的,不過看來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呢。」

白蘭將綱吉圈在懷中的抱法雖然讓綱吉有些尷尬,但是卻非常的舒服。
白蘭因為發燒而微高的體溫,還有圈著他的姿勢全都讓綱吉感到安全,剛剛那個夢讓綱吉感覺到了一絲悲傷,所以即使知道白蘭的身體應該比自己更不舒服,還是不太想要離開這個懷抱。
綱吉也知道白蘭在這種時候是不會讓他隨便下來走動的。

「你不生氣了嗎?」

「我不是故意生你的氣的,我從來沒有想要生你的氣。我也知道我把你關起來你很不高興,你會覺得無聊也是理所當然的。」白蘭輕聲的說,那和他在街道上找到他們時的語氣和表情不一樣,「……我很清楚你會變得害怕我。」

「白蘭……」綱吉看著顯得有些落寞的白蘭,他很少看見白蘭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後綱吉才緩緩的開口,「我並不怕你。」

「騙子。」白蘭溫柔地反駁,綱吉的身體輕顫了一下,白蘭的雙眼瞥向他,「你很怕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刻意避開我的那些行為嗎?有時候你就是討厭和我待在一起。」

「那是因為你偶爾會露出可怕的表情。」綱吉低聲的抱怨。
他很清楚白蘭的性格,善變的,而且對敵人很冷酷,白蘭大部分的時候對待他就像是對待極為珍貴的東西一樣呵護至極,甚至到他感到礙手礙腳的地步,但有時候,卻又會像對著敵人那樣用冰冷的目光看他——那種目光讓綱吉特別害怕。

「那是因為綱吉你總是做出讓我傷腦筋的事情。」白蘭輕笑,綱吉不太高興的閉上嘴,他身為一個受人照顧的人確實不好說什麼來反駁這件事情,但是白蘭卻接著說下去,「不過,我也常常在反省了,想著是不是該改變自己。」

「那是指?」綱吉從沒聽過白蘭說這樣的話,覺得很不可思議。

「為了誰改變自己這樣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做過,感覺很可怕。」白蘭露出一抹淺淺的苦笑,他已經帶著綱吉走回了臥房,進房間後他將綱吉放在自己本來躺著的床上,讓綱吉可以舒適的躺在棉被上頭,綱吉感到自己全身都變得輕鬆多了,夢境中那種身體僵硬的感覺也消失了。

感到對方的手輕輕的放上自己額前,滑過劉海,白蘭溫柔的注視著綱吉的雙眼。

「為什麼會覺得可怕呢?」綱吉好奇的問,他對於白蘭還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可是,對所有人來說都理所當然的事情有時候對白蘭來說就是不普通的事情,綱吉也漸漸理解了這一點,白蘭就是太少與人交心,也不懂如何交心吧,「沒有什麼好怕的,只要一點一點去想著改變就好了。」

「……為了你?」白蘭牽起綱吉的手背親吻一下。

「不是,是為了你自己。」
綱吉無奈的輕嘆,然後他看著白蘭的臉一會兒,用手去碰了碰對方微熱的臉頰,稍稍有些罪惡感,白蘭因為他而使用力量造成的高燒還沒有全退,看來現在情況又變得更差了。
偏偏在白蘭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他們偷溜出門,這是多麼傷人的事情。

「不需要擔心,我沒事,很習慣了。」

「我不應該叫你做那種事情的,我知道你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可是……」綱吉皺起眉頭,他有些討厭起自己的任性,他也不是真的那麼需要白蘭做那些事情,他只是想找藉口讓白蘭離開自己,就像白蘭說的,他很怕那時候對自己露出冰冷表情的白蘭,希望白蘭可以離自己遠一點。

雖然一直都有這樣想要遠離的心情,可是,他又沒有辦法放下白蘭不管。

「我知道。」白蘭笑了出來,拍拍綱吉的頭,「我知道的,綱吉的事情我都知道。」


綱吉聽到對方這麼說時,心情慢慢的放鬆下來,白蘭一定也了解那時候綱吉說的話並不是真的,但他還是照著去做了,留給綱吉平撫心情的空間,那就是白蘭所給予的溫柔吧,雖然白蘭自己並沒有那種自覺。

不過,擅自跑出去或許還是在白蘭可容忍的範圍之外。

白蘭的手摸著綱吉的頭髮,就好像安撫小孩子一般的輕柔。
不一會兒,綱吉就覺得一股睡意又襲上,和之前不太一樣,他總覺得這次不會再做惡夢了。
好幾天下來他睡得並不安穩,其實早已累積了疲倦。

「我…今天出去的時候看到了一間店……感覺很熟悉,我們以前曾經一起去過嗎?」


「店?」

「嗯……咖啡店…好像也有賣很多甜食的那種……」綱吉勾起一個微小的笑容,闔上眼睛,「我覺得好像和誰一起去過……是和白蘭嗎?」

「是啊,」白蘭回答,「我們是去過。」他並沒有說謊,他們的確是去過。

「……還有,我碰到的那兩個人…你知道他們…是誰嗎…?」綱吉問完這句話不久後就陷入了睡眠,他最終也沒有聽見白蘭的回應,只是,白蘭碰觸他的手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停了下來,綱吉還來不及問為什麼時就已經失去了意識陷入睡眠,腦內突然浮現那兩個剛認識的男人,只覺得想要再見他們,好想再見他們。

白蘭收回手,然後握緊拳頭,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我是在害怕嗎?」他冷冷地嘲諷自己,內心的情感在動盪著,發現自己的指尖微微顫抖,「不過,居然會恰巧碰上那些人,我以為他們早就離開這個地方了,為什麼還是不放棄?」

他看向熟睡的綱吉,他感到很不舒服,身體覺得疲勞也就算了,他現在感到很不安。
知道綱吉離開密魯菲奧雷的基地時他真的很慌張,一直都如此有餘裕的他居然會感到焦慮,這種心情他雖然不只體會過一次,但果然還是種很難適應的感情。

他害怕綱吉會不會受到那些反對他的人攻擊。
然後,最害怕的恐怕就是綱吉會碰上『那群人』。
沒想到真的會遇上了最糟的情況。

白蘭不顧自己身體的狀況站起身,他不打算多休息,往常他使用力量之後都要休息個至少一天的,但現在的他卻沒有那種心情,他看著綱吉的身影關上房門,要門口的部下不准讓任何人進去,之後便往地下室的牢房走去,他現在很希望可以跟一個比他更了解綱吉想法的人談談。

他和綱吉之間就算再怎麼親密,都有一個決定性的不同。
他看這個世界的目光是將自己排除在外的,而綱吉則是從不認為自身有什麼特別,他們的想法本來就大相逕庭,就算現在綱吉的心思和情感都留在自己身邊,也無法改變這件事情,綱吉是個希望和他人共同生存的人,他是個溫柔的會為他人著想的人。


如果他連這件事情都改變了,『澤田綱吉』這個存在也會隨之消失吧。
他不願意這樣。

白蘭一個人進入了那間囚禁著尤尼的牢房,自從最後和彭哥列一戰勝利以來,白蘭順利得到了尤尼,尤尼本來想要靠著自殺來結束白蘭的野心,可是白蘭手中卻握有綱吉的生命,當時只有白蘭才有力量讓綱吉活著,尤尼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夠配合白蘭的意思留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也已經想到他會出現,尤尼就在那裡靜靜等待著沒有一點驚訝。
那看向白蘭的雙眸還是和當初一樣,非常的乾淨而且沒有絲毫動搖。

「過得還好嗎?」


「在這裡什麼事情也不能做,不過還好。」尤尼的表情有些無奈,微笑,「白蘭,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我是來問妳問題的。」


「綱吉怎麼了嗎?」尤尼問,然後她稍稍露出了擔憂的神情,「你的臉色看來不太好。」

白蘭愣了一下,然後低哼一聲。

「妳和綱吉都是好孩子,居然還會關心我的身體?明明非常恨我。」


「先不說我對你的感覺,對現在的綱吉而言你很重要。」尤尼撇開視線,看著空中,「而且我知道他對你來說也很重要,我不知道你原來也會有這樣的感情……你最近比較像普通人了。」

尤尼認識以前的白蘭。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有些可怕,可怕並不是因為他的外觀或是力量,而是那種圍繞在他身邊不同於任何人的氣氛,營造那種感覺的人不是別人,是白蘭自己,就算綱吉和尤尼都擁有同樣異常的力量,卻只有白蘭一個人認為自己和世界的其他人都不一樣。
那是一種排除所有人的感情,所以才令人感到無法接近。

「哈哈,我也是人喔,小尤尼,被吸引了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白蘭輕笑,總覺得尤尼就好像把他當做殘酷沒有人性的妖怪一樣,雖然他並不否認自身的殘酷,「不過,我確實不太了解一些事情,所以只好來問妳的意見了。」

「問什麼?」尤尼對於白蘭會向她求救感到好奇。


「我試過很多種方法,但都不太順利,到底我要怎麼做綱吉才會覺得開心呢?」

尤尼沉默了一會兒,她看著白蘭的眼神就好像她從來沒有認識過白蘭一樣,驚奇,還有一些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過來,然後突然低頭肩膀輕輕顫抖著,即便她希望強忍著,卻還是被白蘭明顯的看出她正在忍笑,白蘭瞇起眼。

「笑得很開心呢,問這個問題的我就那麼可笑嗎?」

「不…不是……」尤尼輕笑著抬起頭來,她待在這個地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絲希望,「只是,覺得你似乎也在慢慢改變了,雖然只有一點點……往好的方面。」

「雖然不懂妳的意思,不過我只是來問妳有什麼樣的辦法喔。」

「讓綱吉感到開心的方法應該比你想像中的還要簡單才對啊,」尤尼恢復平靜後闔上眼,她決定要給白蘭建議,雖然她一直不想和白蘭妥協,可是面對現在的白蘭她卻覺得沒有關係,「綱吉會主動要求的事情應該就是會讓他感到高興的事情吧,畢竟綱吉本來就不是那麼有自信的人,所以很少主動開口想要什麼。」

「最近他要求想要出去逛街,還有一直要求想要工作,不然就想搬出去住。」白蘭不太高興的沉下眼,全部都是他覺得不可以答應的事情,每個都有危險,而且有一大堆的麻煩。

尤尼擔憂的看著思考的白蘭,輕嘆一口氣,「因為綱吉不懂為什麼你要留住他。」

「當然是因為我需要他。」白蘭坦率的接著尤尼的話回答。

「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可是綱吉…並沒有那種記憶,是你讓它們消失的。」尤尼的雙眼中透出一絲冰冷,像是譴責,不過白蘭看來還是不太了解她想說什麼,她只好不太甘願的開口解釋下去,「……綱吉他只是需要你而已。」

白蘭站在那裡聽尤尼說的話,明明對方說的話並不是什麼令人驚奇的話。
可是,卻讓他的心情稍稍的產生了波紋,一股從未有過的期待心情在內心跳躍,那和即將達成自己野心時的興奮感情不太一樣,是溫暖的,並不激烈也沒有太大的起伏,非常舒適。

「是這樣啊。」白蘭低下頭,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尤尼在旁邊看著這樣的白蘭,眼前的這個人和她印象中的那個殘忍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而她有些惋惜,如果自己可以更早一點、更早一點發現白蘭這樣的一面就好了。




 


綱吉自從回到密魯菲奧雷基地後就沒有看見桔梗和其他六弔花的身影,白蘭說『會懲罰』那麼大概就真的必須接受懲罰,綱吉很清楚白蘭並不是那麼仁慈的可以容忍違反命令的部下,有時候違反命令的下場就是以永遠消失做為代價,不過因為六弔花是他最忠心的部下,而且更因為綱吉的關係,白蘭不可能輕易殺了他們。

只是,綱吉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很可能是在地牢中接受禁足也不一定,綱吉稍稍擔心他們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吃東西,桔梗他們也就算了,他特別擔心身為女性的鈴蘭,但即使問白蘭,白蘭也只說『那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不分男女,白蘭都是一樣狠心。

我必須要去找他們……然後讓白蘭把他們放出來……

綱吉已經找了很多個地方了,但就算他在這個基地住了很久卻還是有很多地方不熟悉,四處都是被鎖上的門,研究室大大小小的散落在各處,還有地底密道,綱吉走了一半就已經覺得腳痠幾乎想要放棄,不過這也讓他更加擔心桔梗他們的狀況。

「綱吉?」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胡亂走動的綱吉,綱吉回過頭去,「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咦,小正?」綱吉看見正一就站在他的身後,有點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回來了嗎?」

「今天剛回來,重點不是這個,你為什麼會往那邊去?」正一問他,將他拖往反方向,腳步有些加速,「那裡是鎖住Ghost的房間,你忘記了嗎?」

「啊…我想起來了……」綱吉恍然大悟,也能明白為什麼正一緊張的原因了。

「白蘭大人為什麼沒有好好的看緊你呢?」正一嘆息著有些受不了的模樣,好不容易把綱吉拖到遠離那個房間相當遠的距離後才停下來。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正一在看了看周圍都沒有其他人時,才回頭問綱吉,綱吉覺得正一的動作就好像不希望有任何人看見他們講話的樣子。

「是的,託你的福。」綱吉禮貌的問候,他和正一其實並不算熟悉,畢竟對方一直都留在日本,只是,他卻覺得這個人和六弔花不太一樣,正一身上的氣氛總是讓他覺得放鬆。

「說起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白蘭大人呢?」

「他正在忙呢,似乎是正在找什麼人,我不能插手。」綱吉的表情帶著一些無奈,他感到寂寞,隱約知道白蘭突然的忙碌是因為他在街上遇到的那兩個人,綱吉對於那兩個人的存在也相當好奇,但白蘭完全不願意告訴他,可以的話綱吉很想要再見他們一次面,不過他知道如果說出想跟他們見面的話,白蘭又會不高興了。

正一聽綱吉說的話後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後抬起頭來手壓上綱吉的肩膀。


「綱吉,我聽說了,桔梗他們把你帶出去碰上了某些人吧?」

「嗯,是沒錯,關於這個…」綱吉很訝異正一知道這件事情,「你知道桔梗他們現在在哪嗎?」


「不,我不知道。」正一微微感到歉疚的回應,綱吉明顯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正一覺得有些違和,綱吉竟會如此的關心那些可怕的人,真六弔花,曾經是他最害怕的對象,也曾經是可怕的敵人,正一本來是怎麼樣都不希望跟他們那群人扯上關係的,但最近發生的這件事情卻傳進了遠在日本的他的耳中——那些人居然也會為了綱吉而違反白蘭的規則,接受懲罰。

他正是因為這件事情而趕回來的,他想要見見白蘭問清楚這件事情的始末。

「那麼,正一知道我碰見的那兩個人是誰嗎?」綱吉又問,他一眼就看出正一似乎知道些什麼,因為正一並不擅長騙人,他的眼神中寫滿了心虛。

「……他們是…是彭哥列的人。」正一悄悄的說。

「彭哥列?」綱吉並不是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那似乎是個消失的家族的名稱,「啊,是被白蘭消滅的黑手黨家族之一的那個?曾經擁有彭哥列指環的那個?可是他們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是啊。」正一的表情不知為什麼看來有些悲傷。

「那麼——」

「綱吉,我該走了,下次我們再談好了。」正一突然說,他的手輕拍一下綱吉的肩膀,「你也不要輕舉妄動,既然他們都看見你了…我想他們不會等太久才對……」

綱吉看著正一匆匆走遠,他總覺得正一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正一甚至還知道自己的過去,而他對於過去的記憶總是模模糊糊的,就連自己在日本的父母長得什麼樣子他都不太記得,更沒有過去生活在西西里的記憶。

白蘭說那是因為他受了重傷曾經死過一次的後遺症,他曾經一度被判定腦死,被硬是救了回來,因為腦部缺氧太嚴重,才會有片段失憶的後遺症。

綱吉告別小正又往前走了幾步後,看見白蘭從對面的走道過來,他停下腳步,疑惑地往後望向匆匆離開的正一的背影,剛剛總覺得正一好像是刻意避開被白蘭看見他們在講話的樣子。

「綱吉,你和小正在說話啊。」白蘭伸出手朝綱吉揮了揮,「我從攝影機看見你跑到Ghost這邊來了,想說太危險,就過來帶你回去——呵,你就這麼想要找到桔梗他們嗎?」

「嗯,畢竟是因為我的關係才變成這樣的,你也別太過分。」

「我知道,我關關他們就放他們出來了。不過,就算想見桔梗他們,你也別和小正走得太近。」

「為什麼?」綱吉愣了一下,明明白蘭對於正一的能力非常重用,也經常都要依賴對方進行工作,沒想到白蘭會說出這番冷酷的話來。

「因為正一曾經想要背叛我,雖然後來還是回來了。」白蘭的手輕揉了一下綱吉的頭髮,然後就往回走留下綱吉茫然地站在原地,白蘭回過頭,「我們走吧。」

綱吉點點頭走上前,跟在白蘭的身邊。
他總覺得白蘭的眼神似乎有些飄忽,最後輕輕牽起了綱吉的手,就那麼握著,溫度從指尖清晰地傳遞而來,那動作讓綱吉訝異地抬起頭來,白蘭的視線並沒有看他,就如過去一樣直視著前方一臉平靜的表情,但是綱吉隱約覺得白蘭與自己的距離比過去更靠近了一些,那不僅僅是距離上的,這讓他心底暗暗高興。






「嗚哇,看來好嚴重。」綱吉往後倒退了一步,他感覺到了微微的陰森氣息,特別在他出現的時候石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殺氣橫溢,「沒、沒事嗎?」

「怎麼可能沒事啊,混蛋,我都快要餓死了——」石榴身上的衣服看起來破破爛爛的,不過傷大致已經好了,他們的身體不是正常的人,一受傷很快就恢復,「你們倒好,我和雛菊可是受到了白蘭大人的攻擊啊,白蘭大人生氣的樣子可不好玩,下次絕對不幹這種無聊的事情了!」

「抱、抱歉,都是我的錯。」綱吉總覺得可以想像白蘭真正生氣時的可怕模樣。


「真是的…」似乎對於綱吉的道歉顯得不耐煩,石榴轉過頭問,「為什麼是你負責迎接?」

白蘭稍早的時候派人過來說他們已經可以離開地牢了,對於已經被禁閉數日的石榴來說是求之不得,卻沒有想到迎接他的人居然會是綱吉,平時白蘭總是把綱吉看管得很嚴密,幾乎不讓他做任何事情,但這次卻不太一樣,讓石榴稍稍感覺到疑惑。

「是白蘭讓我來接你們。」綱吉微笑,他總覺得白蘭會允許真的很稀奇,不知怎麼回事,綱吉覺得在發生那一連串事情後白蘭竟變更溫柔了一些,「他說也不能夠讓你們留在牢中太久,你們畢竟是本部重要的戰力,你們一不在,下面的人都在動搖了。」

「哼,說得也是。」石榴冷笑一聲往前大步的走,綱吉則苦苦的跟在後頭。

「啊,我還要去接桔梗他們呢,石榴——」不管綱吉怎麼喊,石榴還是走得遠遠的不理會他。


「吵死了你就快點跟上來——」

就當他們兩個人相距遙遠拉大嗓音互喊的時候,一陣巨響突然掩蓋住他們說話的聲音,綱吉左側的玻璃被震得嘎嘎作響,隨後就有一股熱風吹進了他們所在的走廊,石榴瞬間轉過頭往綱吉的方向跑過來,然後一隻手用力的壓住綱吉的頭。

「笨蛋,你待在這裡,看來是有敵襲!!」

「這、這種時候嗎?」綱吉驚訝的想往窗戶外看,儘管視線被石榴遮擋住,但他還是看見了外頭有一道畫破天空的紅色火光,是嵐之炎的顏色,「為什麼還有人會想侵略這裡呢?」

「一定又是那些不知死活的小蟲子,看我去殺了他們!」石榴的臉孔相當猙獰,他沒有多管綱吉就直接翻出窗子往失控的現場過去,「你在這裡等著別亂跑!」

「等等,石榴!!石榴,我也去!!」綱吉扶著窗子大喊,對方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望著外頭的火光綱吉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的心臟狂跳著。
本部被侵入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因為沒有人會笨到想去和密魯菲奧雷現在的力量對抗,那些曾經反抗密魯菲奧雷的勢力一個一個被消滅之後,這個島上幾乎沒有敵人才對,綱吉看著那處交戰激烈的中心,忍不住擔憂起不知在何處的白蘭的安危。

他想了想後便下定決心將腿跨出了窗戶,雖然他不會戰鬥,但是他覺得自己應該過去。

 

 

 

 

 

 


在自己房間中看到這個景象的白蘭表情只是微冷,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的,這就是他們失誤造成的結果。
本來,他是不打算要將那些人趕盡殺絕,因為那不會是那個人希望看見的事情,白蘭知道,那份重視同伴的心意比起勝利、比起世界其他的一切都更重要,對那個人而言只有損失同伴是他最受不了的事情,所以白蘭本來並不想要這麼做的,他不想要在那個人幾乎要消失以後……還做出這種讓他難受的事情,這也算是他給予自己完美的敵人最後的一點敬意。

可是,如果那群人執意要出現的話,他也不必要仁慈。
白蘭想了想後,拉起掛在椅背上頭的背心扔到背上,勾起一抹危險的笑。

「那麼,就來去殺殺人吧。」

當白蘭優閒地移動到現場的時候,他看見的是正和敵人戰鬥得難分難捨的石榴,對手是兩人,被禁閉好一段時間的石榴看起來也沒有什麼餘裕,他們三人誰也沒有發現白蘭的出現,看得出他們把所有的精神都投入於戰鬥。

都是老朋友了,白蘭心想,全部都是熟悉的臉孔,好懷念。
但過去的那些時光已經不會再回來了,他比誰都更清楚,親自結束這一切的正是密魯菲奧雷。

獄寺隼人,以及山本武,彭哥列最後一任首領最好的朋友,他們果然在知道綱吉在這裡以後馬上就找過來了,也沒來得及等待夥伴聚齊就這樣貿然的偷襲,妄想要帶走他,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就連最強的彭哥列都無法抵抗密魯菲奧雷,如今已經幾乎分裂的彭哥列更不可能了。

而且彭哥列指環也早已經在他的手上,白蘭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力量,一下子就可以將他們制服,他必須速戰速決,如果又讓綱吉看見他們的話,說不定又會想起什麼。

白蘭微微一笑,背後白色的翅膀張開,當那細微的殺意一滲出,山本和獄寺兩個人馬上就注意到了白蘭的存在,兩人同一時間往後跳離被攻擊的範圍,保持安全的距離。
石榴也飛到天上,看著居然會親自降臨戰場的白蘭。

「是你這個傢伙,可惡的……」獄寺隼人咬牙切齒。

「白蘭,我們想要知道一件事情,這幾年阿綱一直都在你這裡嗎?」山本皺起眉頭,不敢稍微偏移白蘭的臉,他很清楚他們之間具有極大的實力差距,一不小心很可能就會死,「我們要帶走他,他現在在哪裡?」

「這個嘛,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們不是嗎?」


「白蘭!!」

「笨蛋,想要知道的話先打贏我們再說吧?」石榴在旁邊大聲的嘲笑著。

山本和獄寺兩個人都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獄寺率先踏向前一步攻擊白蘭,白蘭輕鬆一跳就避開了那猛烈的連續攻勢,獄寺發現自己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白蘭,白蘭指尖射出的白光一瞬間穿過獄寺的肩膀,他身體一歪跪在地上,山本當時正抵禦著石榴的攻擊,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對方的糾纏來到獄寺的身邊。

「獄寺!我們不可能分開對付白蘭,我覺得阿綱就在這附近,只要我們可以闖過去——」

「不會讓你們過去的喔,也不會讓你們見到他。」白蘭的聲音冰冷冷的下降了幾度,帶著一絲急躁,「反正,他對你們而言也已經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人了。」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那時侯我們看見了,你開槍——」獄寺吼著,一邊發射出一道強大的火焰,白蘭卻只是輕輕一拍手就將它們抵消,似乎想要阻止獄寺繼續說下去一般,他身上的白色光芒一瞬間湧向獄寺的方向,毫不客氣的要攻擊獄寺的要害。

「白蘭,不要!!」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那兒的,綱吉的聲音很近。

白蘭的動作雖然隨著叫聲停頓了一下,可是他並沒有辦法停止已經發出的攻擊,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綱吉看見這一切的,又是什麼時候綱吉竟然從旁邊鑽出來衝到了獄寺隼人的面前,張開雙手試圖以肉身擋住攻擊,那一瞬間白蘭感覺到自己的心懸空著,他幾乎屏住了呼吸。

不過是一秒鐘以內的事情,綱吉的身體被白色的火焰穿過,退後了幾公尺撞上獄寺,獄寺強硬的扶助了他抵銷衝力,兩人一起往後一倒。

「……十代首領?」
獄寺愣愣的望著綱吉躺在他懷中痛苦的身影,他沒想到還會再次的看到這一幕。

「快點逃,你們打不過白蘭的……」綱吉的聲音壓低勸著,沾著一絲血腥的手抓住獄寺的手腕,「我沒事,不需要擔心,他不會傷害我…」

「綱吉!綱吉!!」白蘭著急的聲音往這裡過來了,綱吉知道如果白蘭一旦接近,他們也就沒有機會逃走。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但是,當時他跟著石榴的腳步想要一探究竟,如果危險的話他本來是想要保護白蘭的,卻看見白蘭打算要對眼前這個人進行致命的攻擊——他不可以讓白蘭這麼做——瞬間只是產生了這個想法,身體就自己動起來,做出這種傻事。

「阿綱,你跟我們一起走吧!」山本來到他們兩人旁邊,對綱吉請求。

綱吉卻搖搖頭,「我要留在這裡。」他輕聲的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們要帶我走,但是,我想要留在這裡。」聽到綱吉這句話的山本和獄寺兩人都露出了迷惘的神情,他們很快的明白到現在是沒有辦法帶走眼前的綱吉的,眼前綱吉的心是向著白蘭,並不願意和他們一起離開。

「走啊!」綱吉催促,山本咬住下唇。


山本看起來有些猶豫,對於只要一抓就可以帶著他逃走的綱吉,綱吉卻說不想和他們回去。

「你如果想要離開的話,用任何方法讓我們知道,拜託了,阿綱,拜託。」

「十代首領……」獄寺想要再次說服綱吉,卻被山本拉走了,即使綱吉就近在眼前他們還是沒有任何辦法,如果要強行帶綱吉回去,恐怕只會兩敗俱傷,因為綱吉不會乖乖和他們走的。



『十代首領』那是我嗎?

是什麼的首領呢?


綱吉想著,然後他看見白蘭往自己飛奔過來,他笑了,難得看見對方那麼緊張的表情,為了這樣他說不定會愛上受傷的感覺,不過他其實覺得還好,因為傷口並不是在危險的位置上,他用手按住流出鮮血的傷口,他這是第一次被白蘭的火焰攻擊到,原來那感覺是那麼疼痛的,而且灼熱。

他幾乎都要忘記自己流血的感覺了,不過這感覺並不陌生。

「我馬上就讓你給醫生檢查,綱吉。」白蘭蹲在他的面前,然後按住綱吉的傷,「你幹什麼要跑出來?你知道我的力量對普通人來說是過於強大的,如果不是好運的話根本就——」

「你不追了啊?」綱吉問,輕笑。

「如果我追他們的話你又會衝上去擋住不是嗎?」白蘭陰沉的瞪著綱吉,他現在並不想要做那麼危險的事情,綱吉很可能會被自己不小心殺死,「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嗯。」綱吉點點頭,不過他的內心卻在想著別的事情。

那些人叫我十代首領,彭哥列的人叫我十代首領。

綱吉就算不願意也稍微明白到自己可能和密魯菲奧雷過去的宿敵有關係,而那是他最不願意去知道的事情,如果他們是敵人的話白蘭為什麼要留著他呢?這幾天變得溫柔的白蘭讓他感到安心,但現在這股不安又回來了。

「綱吉?怎麼了嗎?」白蘭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對方抓緊,問。

綱吉沒有說話,他安靜的低著頭,他不希望因為任何事情破壞他和白蘭現在的關係。
只是,他的好奇心還有不安似乎已經不足以讓他忽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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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綱吉要開始恢復記憶了!大概吧!

白蘭的心情其實蠻微妙的,他算是喜歡綱吉,但真正的綱吉無法接受他,所以他既不捨得把綱吉的性格全部洗腦掉,卻又受不了不接受自己的綱吉。

但終究,靠著這樣欺騙的方式,是無法持續下去的吧。





新世界序曲 07


「一定要仔細檢查,或許身上還會有其他的傷口也不一定。」

白蘭站在綱吉的身邊,手小心翼翼扶著綱吉,傷到了左邊的胸口偏上方的部分,這是第一次白蘭對於自己的攻擊沒有射中要害感到慶幸,即便如此,那也是距離心臟很近的位置——他可以用現有的醫療技術救任何人,但若是心臟的話,並沒有辦法立刻找到適合的替換器官。


「到底為什麼會傷成這樣,澤田大人!!」亞伯特一看到綱吉半身是血的模樣就緊張地上前去,想要對傷口做緊急的處理,「雖然不是要害但是也很危險啊,請給我看看。」用剪刀割開了綱吉的上衣,那裡一片模糊的血肉。

「還不是白蘭弄的嗎?呵呵,我也嚇了一跳啊。」綱吉試圖放鬆身邊兩人的緊繃而開玩笑,但臉色卻依然慘白,白蘭的神情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反而聽了綱吉的話後更加的陰鬱。

「白、白蘭大人…?」

「確實是我造成的,所以亞伯特你要好好檢查。」白蘭並沒有否認自己的過錯,倒不如說他在責怪自己,他沒有想到綱吉居然還會衝上前去保護獄寺隼人和山本武,他應該要好好的讓人看住綱吉,他不該犯下如此粗心的錯誤,他知道,綱吉一但看到了彭哥列的人或許就會喚起某些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這是個危險的徵兆。

「你怎麼了?」綱吉看向白蘭一臉眉頭深鎖的模樣,擔憂的問,「你不需要擔心我,交給亞伯特會沒事的。」以為白蘭是在擔心他的身體,綱吉勸說著。

「是呢,最近我總是讓你受傷。」白蘭輕輕提起綱吉的手腕,那雙銀紫色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絲冰冷,「繼續待在你身邊只會讓你感到困擾吧,我還是不要妨礙你的治療。」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綱吉緊張的反駁,但是只見到白蘭嘆息地一笑。

白蘭本來面對綱吉溫和的表情轉為冷酷,他瞪著亞伯特,那讓亞伯特緊繃的低下頭,他除了身為醫療人員的技術以外,其他地方就如同普通人,無法忍受從白蘭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強烈壓迫感,白蘭總是會讓他感到恐懼萬分。

「綱吉就交給你了,務必讓他的身體狀態恢復,亞伯特。」


「是、是。」

白蘭吩咐完後就走了出去,當那扇門慢慢在身後闔起,白蘭的臉上這才顯出一絲焦躁。
他重重一拳捶上牆壁,儘管手上的疼痛讓他冷靜了不少,但心情卻怎樣也好不起來,他雙眼中在綱吉面前裝出的笑意淡去,只剩下濃厚的憤怒,他好久沒有感受到如此連續的怒火了,從綱吉偷溜出去開始他就心情不暢快。

「為什麼、為什麼至今他們還是會影響你呢……?」白蘭喃喃自語著,然後,他的眼睛飄向從剛剛開始桔梗和石榴等人就跪著等待的地方,他們的表情嚴肅異常,了解到現在發生了多麼嚴重的狀態,畢竟彭哥列的人居然都大搖大擺的找上門然後逃走。

「──今天守門的那些廢物,全部讓他們消失。」白蘭不帶一絲感情的說,就像是隨手清除桌上的垃圾一樣那麼簡單,「會讓敵人輕易進來的部下我不需要。」

「是,白蘭大人。」石榴帶著其他人離去,只剩下桔梗站在那裏,他似乎還有一些想問的事情。

「怎麼了?」


「白蘭大人,澤田大人的狀況怎麼樣了?」

「還好,沒有傷到要害所以只是失血過多而已,以亞伯特的技術還有晴之力應該很快就會恢復吧,那種小傷還稱不上問題,只是…讓我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許久以前似乎也有這樣的狀況,只是當時滿身是血的綱吉就連開口說話都不能。
他忘不了那個時候的事。

「不用讓雛菊幫忙嗎?」


「不用了。」白蘭冷漠地說,他一直以來都不希望精神不穩定的雛菊去接近綱吉,他們這些知道過去的彭哥列的人們,對白蘭來講其實是另外一種具有威脅的不定時炸彈,只因為他們是好用的棋子才會留下來,桔梗一直都有如此的體悟。

「真的很抱歉,沒想到彭哥列會在我們六弔花不在位置上的時候出現,給您和澤田大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這些都是我的失態──請您務必給予懲罰。」

「不需要了,要是我又懲罰你們,綱吉他又會不高興了吧,我不想讓他討厭我。」白蘭揮揮手輕聲說,平時總是自信滿滿的他只有在碰到綱吉的時候才會變得如此容易妥協,他現在對於怎麼懲治六弔花早已沒了興趣,「你們只要好好的守著周邊,別又讓那些小蟲進來就好。」

「是的,那是當然。不過,白蘭大人,就算我們六弔花因為被禁足而不在位置上,外面的人照理說也不會知道才對。」桔梗站起身來對白蘭說,他在事情發生時就覺得怪異,當時只有石榴已經被放出來,密魯菲奧雷的戰力前所未有的低落,「該不會是……」

「有人洩密,當然。」白蘭的臉上勾勒出一抹殘酷的笑,「你應該知道要怎麼做,桔梗。」

「是,謹遵您的命令。」

桔梗又一次跪下,恭敬的彎下了頭。
他不需要想太多,他的職責就只有一項,那就是守護白蘭並完成白蘭想要做的任何事情,不論那是什麼,他的未來也就只為了白蘭而存在,因為他的人生是白蘭所給予的,就算是再怎麼過份或是不人道的事情他都可以毫無一絲猶豫的去做。

可是,心裡卻還記掛著一些其他的事情──他想知道綱吉受傷的狀況。

不知不覺在時間的流逝下他們六弔花也和曾是敵人的綱吉相處了很久一段時間,還記得綱吉第一次醒過來的那一天,鈴蘭和石榴完全不願意和綱吉和平相處,而是因為白蘭的命令不得不裝出恭敬可親的模樣,但現在幾乎無法想像當時那嚴峻的情況,這些細微的感情變化居然會逐漸影響著人的行動,人心真的是難以預料的,而且隨著時間似乎沒有時麼會停滯不前,唯一不變的就只有白蘭對『那個人』的執著。

他們六弔花似乎也開始考慮起綱吉的想法,這樣是不被允許的。
白蘭大人不會允許他們如此思考。

綱吉因為他們上次的魯莽決定而遇上彭哥列的人,導致今天的結果,如果綱吉想起了過去的事情,白蘭會怎麼做已經非常清楚,那是相當不人道的事情,對綱吉來說更是殘酷。

過去也曾發生過同樣的狀況,桔梗不想再看到同樣的事,但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因為那份技術並不完美,就連白蘭也很清楚,這是理所當然的,世界上沒有任何科技可以真正操控人心,只是壓制了那些記憶,將它們沉在深處。

「洩密者應該是他們吧,但是該怎麼做才好呢。」桔梗一邊思考著,沉下了雙眼,「不被澤田大人發現的方法,似乎會很困難啊。」







綱吉接受著亞伯特的檢查,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一醒過來的時候就是亞伯特在照顧他。
最初他沒有過去的記憶,只殘留著一點點關於自己的印象,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也知道自己認識眼前的白蘭,但其他的就很模糊了,而且剛醒過來的他覺得全身都很疼痛。

『你終於被救回來了,差點就死了啊,綱吉。』
當時白蘭這麼告訴他,第一個溫柔的握住他的手的人就是白蘭,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件事情,當時白蘭的手很溫暖,給了當初徬徨的他安全感,之後也盡心盡力的陪在他的身邊,告訴他身邊發生的事情。

白蘭雖然是壞人,可是對他而言卻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他慢慢融入這個世界,知道大戰的事情,也知道了白蘭所在的勢力。
認識了六弔花、認識了尤尼和正一與斯帕納他們,白蘭說沒有任何事情會隱瞞他,連同自己特殊的力量還有Ghost的事情都和綱吉說了,並保證綱吉一定會安全的生活在西西里,不會被他厭惡的戰火波及到半分,他在這個國家、在白蘭身邊就會是安全無虞的。

『不過,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還可以救活……』
好幾次問醫生,對方都說是胸口中了多槍後徘徊在生死邊緣,白蘭也繪聲繪影的告訴過他發生過的事情,他曾經差點死掉,而試圖要殺害他的就是那些與白蘭為敵的人。

『我的敵人就是你的敵人,綱吉,他們會為了威脅我而利用你。』白蘭對他說,輕拍他的手,『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嗯,看來還好,幸好是在這個位置上頭,也沒有傷到重要的血管。」

「抱歉,總是讓你被白蘭那樣威脅。」綱吉溫和地對亞伯特道歉著,「但他就是這樣,碰到我的事情的時候似乎就會很急躁。」

「那是當然的,因為您對白蘭大人來說是重要的存在。」亞伯特說著,一邊吩咐身後的護士去將輸點滴的用具準備好,「大部分我所希望推行的醫療研究都是因為澤田大人的關係才被允許的,這方面白蘭大人絲毫也不吝嗇,我的研究才得以進行,為此我非常感謝他,所以並沒有什麼抱怨。」

「這樣啊。」綱吉不太明白,但是或許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像亞伯特這樣的人因為白蘭而得到了可以充分發揮自己才能的場所,能夠鑽研他所希望了解的知識,在現在這樣混亂的世界中或許也只有白蘭所在的西西里可以做到如此,所以,白蘭才會越來越強。

「不過,希望您下次不要再受傷了,不管怎樣的傷口都會有後遺症留下,請您小心。」

「對、對不起。」
聽到難得嚴肅的話,綱吉想到之後說不定免不了被鈴蘭或是桔梗抱怨的下場。

「真是不懂為什麼您總是會受莫名其妙的傷,上次去談和也受了傷……不過,您身上累積下來的傷果然還是由白蘭大人親自留下的傷口最為嚴重,直到現在您身體還不太好就是因為這樣──」亞伯特喋喋不休抱怨著,到了中途卻突然停頓了下來,綱吉也露出了一個訝異的神情望著他,「沒、沒什麼──我不小心──總、總之,您的傷口不能夠再增加了,過去讓您昏厥過去的傷口到現在都還沒有全好,身體會越變越虛弱。」

「你…你剛剛說白蘭留下的傷口…」

「您聽錯了,不是這樣的!您是被敵對白蘭大人的人所傷的所以我才那麼說!!」
倉促的想要改正自己不小心說出口的話,亞伯特看來急於辯駁的樣子反而讓綱吉更加在意,他了解白蘭的個性,如果他做了什麼不希望別人知道的事情,一旦洩漏了,恐怕洩漏的人也不能夠活命,所以亞伯特才會如此緊張。

「亞伯特,我當時的傷勢很重對嗎?」


「是、是啊,甚至讓您差點死去的傷勢,當時也是我為您治療的,不會錯的。」

「是敵人留下的,那些人已經被處決了?」


「是、是的。」亞伯特的語氣中染著一絲恐懼,但他知道綱吉已經察覺到一些異樣了。

「是呢,胸口什麼的…如果是胸口中彈的話要活下來也很困難,除非是真的想殺掉我,就不會那麼做吧?」綱吉撇開頭,不會的,不會那麼做的,如果是這樣的話絕對不會是白蘭,「……他不會想要殺掉我的,尤尼也總是這麼說,因為他不會想傷害我……」

「澤、澤田大人,請您把剛剛的話忘掉吧,我什麼也沒有說…您也不知道。」


「啊、嗯,別介意,我曉得的。」綱吉帶起一抹笑安慰對方。

不管亞伯特說出的話是不是一時口誤或是真實的,他知道白蘭要是知道這件事情後會怎麼做。
亞伯特好幾次幫助了他,他不希望亞伯特遭遇到什麼不好的對待,他是絕對不會和白蘭說這些事情的,但是,心裡還有好多話想詳細的問清楚。

『阿綱,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頭腦中閃過那聲音,綱吉胸口一陣疼痛,舊傷似乎又發作開始隱隱作痛著。
如果那時候跟著那兩個人一起走的話,就會知道些什麼嗎?他們會告訴自己實話?
然後,他或許就可以明白白蘭看著自己時為什麼經常露出的那複雜的目光了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或許就可以明白為什麼白蘭對自己如此執著了吧。










「痛!」
親吻因為這件事情而停下,白蘭抬起頭看向一臉蒼白的綱吉,他正壓著胸口輕輕顫抖,看來並非能夠輕易忍耐的痛楚,讓綱吉的表情都因此而扭曲。

「難道上次的傷還沒有全好嗎?」白蘭問著,手指輕輕覆蓋上綱吉的手背,綱吉搖搖頭。

「不,完全沒有留下傷口啊,真奇怪……」綱吉低下頭,昏暗的燈光下早已經看不見上次受傷時在胸前留下的傷痕,使用晴之力治療後細胞快速的生長回復到原本的樣子,明明應該是已經不會痛的,但是卻在剛才胸口又痛了起來。

「如果身體不好的話拒絕我也沒有關係的,」白蘭輕吻上綱吉的唇,本來穿在身上的白襯衫已經脫下一半,現在要將它們穿回去有種意猶未盡的遺憾,「呵,說得也是,你才剛復原,是我太急躁了。」

「啊…但是,真的不是那個傷在痛啊……」綱吉有點困擾的移開手,這才顯現出手掌下一個殘留著的深色痕跡,那是從綱吉有意識以來時就留下的痕跡,至今時不時會發疼,綱吉一直都認為那是當初被人攻擊所留下的,不過是槍傷,卻不懂為什麼就只有它無法消失。

「是這個在痛?」白蘭問,綱吉點頭,「這樣啊。」

白蘭不知為什麼嘆息了一聲,那銀紫色的眼底好像帶著一點彷彿後悔又像是可惜的色彩,但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微瞇起眼,俯下身輕輕的用舌頭舔上那深色的痕跡,綱吉身上的傷口並不少,從背部、四肢一直到軀體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痕,但是唯獨胸口上的這個傷痕一直都沒有淡去,總是維持著深褐色,就好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洞一樣。

「白、白蘭,好癢。」綱吉沒有感到痛了,現在只有白蘭的親吻帶來的搔癢感,引得他微微顫抖。

「嗯…」白蘭左手就像是捉弄他一般的在他胸口恣意的撫摸,那雙眼眸帶點危險的魅惑氣息盯著綱吉看,想要看他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綱吉,別管什麼傷口了,你只要看著我就好。」

只有他才知道現在這樣的綱吉,由自己親手發掘並給予快樂的綱吉看來和平時的他完全不同,很難想像他與那總是一臉高尚似的曾經的彭哥列首領是同一個人。

將擁有崇高意志的人破壞,並讓他如此在自己身下喘息,那是多麼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白蘭每次在抱綱吉時都會這麼想,並且感到興奮無比,因為他可以徹底的意識到自己已經得到了他所想要的東西,就只差這個世界了,等到世界都在他手中後,所有東西都是他的。

綱吉撇過頭去一臉不好意思,對方輕輕一笑,吻捉弄著綱吉。

「別、別做那種事情啦,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就應該是很偉大的人,為什麼做這樣的…」


「這和那又有什麼關係呢?」白蘭笑了,他吻上綱吉,「我只為你這麼做。」

「所以我說…我不懂啊……」
綱吉在吻的間隙中抱怨,他最不懂的就是為什麼白蘭會如此對待他,為什麼白蘭會喜愛他。

「綱吉,你是我的東西。」白蘭在他耳邊輕聲說,手指碰觸綱吉的臉頰,「對了,我不是說要帶你出去嗎?做為今天的獎勵……下次帶你出去吧?你想要什麼時候出去?還是你想要別的東西?」


「真的…可以嗎?」綱吉問著,他轉過頭看向一臉慵懶的白蘭,嘴邊掛著的笑容讓人心跳加速,「什麼時候都可以,只要和你出去的話……」

「說了可愛的話啊。」白蘭從喉嚨發出微小的笑聲,吻上綱吉的眼睛。


「嗯…我只有你了,所以……」綱吉發自內心的述說著,希望對方可以聽懂自己的意思。

他不願意去想那些複雜的事情,但是內心的不安卻越變越大。
白蘭也許並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對自己的事情那麼執著,而是有其他的意圖,這樣的想法令他害怕,綱吉知道自己若不去證實的話或許什麼事情也不會有,但是,他內心在顫抖著。

「你真容易滿足啊,綱吉,明明跟我要求更多東西我也會實現你的願望。」


「更多的東西?」

「一個國家,或是更大的東西我都可以送你……你卻只想要和我出門一趟。」

綱吉聽著白蘭的疑惑,含起一抹無奈的笑容,他將臉埋入對方的胸口並闔上眼睛。

「大概是因為我很弱吧,不能為你做些什麼事情,所以我只要這樣的東西就夠了。」綱吉覺得就連這樣的東西都太奢侈,白蘭的不穩定其實比任何東西都要更加飄渺,那是比一個國家或是世界更難掌握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得到那樣的東西。

「我不懂。」


「那是因為你很強。」綱吉說,毫無猶豫的,白蘭的身體卻不知為什麼輕輕一震,「你得到任何東西都輕而易舉,所以你不會明白我這樣無聊的想法吧。」

「說了一樣的話。」白蘭突然低聲喃喃自語,綱吉沒有聽清。

『如果你沒有那麼強的力量的話,或許就會變得容易滿足了,就像我一樣。』

白蘭想起了那時候那個人對他說的話,他至今依然不懂。
他不懂為什麼綱吉明明有著那樣的力量卻不會和他一般感到空虛,為什麼他和尤尼都不會想要破壞這個世界,或是用這份力量來做一些更加有趣的事情,明明要得到世界,只要他們合作的話全部都是輕而易舉的——他們卻不願意,反而來妨礙他。

「得到世界以後,我就會滿足了嗎?」
白蘭問著自己,低頭卻看見綱吉已經睡去,他於是也慢慢闔上眼,他感到有些累了。不知是為什麼,他彷彿聽見了心底有個聲音在小聲的否定著自己。







『你怎麼查到這支電話的?』我問著電話中笑嘻嘻的他,心裡卻在祈求著不想聽見他的聲音,『我應該沒有告訴其他人的。』

『……你應該知道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瞞住我的,綱吉想隱瞞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啊。』


我沉默著,不知道他此時的心情是不是和我一樣複雜。
如果聽到他的聲音,如果見到他的話,我一定又會動搖了吧,明明就和大家一起決定好了。

『我們不再一起去那家店了嗎?』

『之前不就說過那是最後一次了?我想這樣也比較好。』我淡淡地說,電話中那溫柔的聲音和以前沒有任何的改變,我想起了那個人臉上的淺淺笑意,此時是不是也是那樣笑的呢?如果是的話或許會感覺有些寂寞也不一定,因為那樣就好像沒有其他感情一樣,就連他對我的感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實的東西。

『既然是決定好的事情,你也不需要像這樣拼死的逃離我吧?』白蘭問,難得的我聽見了他聲音中的一絲微微怒意,『哈哈,甚至還特地換了電話號碼?綱吉也真是會做呢。』

『那是……』

『你難道假裝我們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澤田綱吉不是應該是更加誠實的人嗎?』我沉默聽著他的話,闔上雙眼,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忍不住握緊拳頭,『就算你想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也不會消失的,不會消失喔,綱吉。』

『白蘭,你還想要做什麼呢?』


『嗯,我們現在已經確定是想要殺死彼此的身分了嗎?』白蘭問我,我沒有說話他大概當作默認了吧,『那麼,我想我或許也不需要那樣的想法了吧?希望可以挽回你之類的。』

『……我不想再和你糾纏不清了,不管我們曾經是什麼關係。』


『這樣啊。』

白蘭的聲音聽來好像有些寂寞,我從沒聽過他那樣小聲的嘆息。
如果我跟他說願意和他在一起,他大概也不會改變他的心意,他還是會想毀掉這個世界吧?
不管是我還是尤尼都沒有辦法拯救那樣的他,他應該也很清楚的。
他沒有辦法改變他的想法,我也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既然那麼決定了,綱吉,要小心不要被我殺了喔。』


『知道了。』

最後他還是那樣對我輕挑的說話,但是我卻從中感受到一分溫暖,或許是因為那個關心大概是真心的,真奇怪啊,從那個冷酷的、沒有感情的人身上感受到溫暖什麼的。
這樣的事情是可以被允許的嗎?








『白蘭————!!』火焰在空中畫出了一道絢麗的光霧,白與橙的火焰碰撞後引起了巨大的衝擊力,將身邊圍繞他們的人都往後推開,我瞪著白蘭,此時的我的表情大概是相當猙獰的,白蘭卻只是微笑著望著我,我們都只剩下最後的一點力氣。

『為什麼那麼生氣呢?難道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了?』

『不要再用那樣的話說尤尼,她不是你的工具!你不要汙辱她!!』我用目前可以使出的最強的火焰將白蘭整個人衝擊了出去,白蘭的力量太過強大,若不是像這樣從頭開始就用盡全力,我知道我是無法戰勝的,但他依然維持住了姿勢重新抵擋住了我的攻擊,並輕輕勾起了嘴角。

『她是我得到這個世界必要的東西,我很珍惜她啊,只是因為你把她當作一個女孩子來尊重,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吧?』白蘭一瞬間彷彿看進了我的眼底,我卻看不見那雙眸中有任何一絲過往所熟悉的溫柔,只有冷酷,還有拒絕所有人的態度。

我突然想起,過去見面時白蘭總是會靜靜在轉角靠著牆等我,我卻因為工作總是沒有辦法準時,白蘭很有耐心——見到我後他馬上會露出溫和的表情,用那雙微涼的手心撫上我的額頭。

那個時候的他,也是虛假的嗎?
我多麼希望不是。

『白蘭!我會打敗你的——!!』我對他大喊,終於打破了他的平衡,在他尚未恢復姿勢時我打算往他的方向發射出最強大的火焰,是我最後的力量了,也是最強的力量,我知道可以戰勝他。

那一瞬間我卻看見了白蘭靜止的動作,他沒有使用他平時慣用的招式就只是停在空中,好像在等待著我的火焰到來的那一刻,他那時的表情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笑容中帶了一點滿足,好像決定接受即將到來的結局的感覺,他在等誰可以結束這一切,我卻因此而暫停了攻擊。

我沒有攻擊他。
下一秒,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貫穿了我的胸口。
我的雙腳迅速落到地上,然後跪了下來,我聽掉了遠處有人叫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卻聽得很不清楚,身邊的一切好像都是回音,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胸前一點一點的滴落,我聽見尤尼遠遠哭喊聲音,我聽見了趕來我身邊的腳步,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想帶我走。

『十代首領!!十代首領!!』
但是身邊卻有強烈的火焰遮蓋了那些喊叫聲音,有其他人在攻擊,但距離我感覺很遙遠,最後身邊變得安靜了下來,外面的世界好像離我很遙遠,冰冷的雨水開始從天空慢慢的落下,好像在嘲笑著樣的結果。

之後我無力的倒在地上,視線變得模糊起來,雨水浸濕了我的頭髮但是身邊卻很溫熱,相比雨水更溫熱的是我的血,我看見了鮮紅的一片從我胸口無法抑制的流出,我躺著想,剛剛如果沒有猶豫的話是不是就換作對方落得這樣的下場,居然有些慶幸。

不,他會在火焰中連身影也一起消失,連殘影都不會留下來。

『……為什麼?』白蘭的聲音傳了過來,從我的頭上我卻只能看見他一塵不染的白色鞋子,『我以為那時候你應該是真的想殺我,我應該沒有看錯才對?為什麼沒有動手?』他的鞋子染上了我的鮮血,沾上了紅色。

他一定知道,那個時候我如果發出了最強的火焰他一定就會消失在世界上。
為什麼他聽起來卻那麼困惑?
我不過是一時猶豫了,就那麼一瞬間,我對於自己的決心並沒有後悔的意思。
只是,沒有對他做出最後攻擊卻也事實,我沒有辦法把這些話告訴他。
他會以為我是心軟了嗎?

『我都給了你殺我的機會了,綱吉。』碰上我的手心的手很冰冷,跟雨水相比居然還是那麼的冷,這時的我反而有點擔心他的身體,『你不是已經決定選擇那邊的世界,而不選擇我了不是嗎?』我聽到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但最後卻笑了起來。

手槍掉落在地上,他的聲音聽來有些瘋狂而絕望,『這樣的東西…居然就可以殺了你……』
我闔上眼,連火焰也不是,只是一瞬間的猶豫,用槍就足以殺死我,因為我畢竟只是人類啊。
我和你不一樣啊,白蘭,我只是愚蠢的人類,不是神。

那把槍碰上了我的血,靜靜的躺在我的身邊,白蘭沉默了很久後最後慢慢在我身邊蹲下。

『為什麼呢?即使知道你是認真的想殺了我,所以我也難得認真的戰鬥,但是,為什麼到現在卻還是覺得自己很喜歡你呢?』

比雨更溫熱,也比血更溫熱的濕潤的淚水滴到了我的臉上,我覺得有些可惜,沒有辦法看到他唯一一次流眼淚的模樣,那個人原來有眼淚這件事情我還是到今天才知道。

到現在,想見最後一面的人有很多,媽媽和爸爸、我的守護者們,瓦利安們,還有京子她們——最後浮現的卻是白蘭的臉龐,明明他就在我的身邊,我還是感覺很遙遠。
然後我連那些事情都沒有辦法去想,我想我大概後來是死了吧,血全都被掏盡的感覺,力氣全都消失,連思考也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一切好像就這樣變得空虛,一切就這樣消失。







綱吉醒了過來,他靜靜的躺在床上,雖然還是深夜但是他卻沒有一絲的睡意,他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的一段時間,一直都在夢境中度過的那份感覺讓他現在的意識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而且冷靜,他剛剛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很突然的,沒有任何預警的,但是他好像沒有覺得意外,他也不太清楚這是為什麼——他有種自己早就已經知道這些事情的感覺。

他盯著黑暗的天花板,發現自己的眼睛慢慢的適應了這片漆黑,身邊還有溫熱的呼吸,他並不是一個人躺在這個房間,綱吉看向身邊靜靜熟睡沒有被他吵醒的白蘭,那好看的臉孔依然和過去那樣沒有什麼改變,居然有種懷念的情感升上心頭。

綱吉輕輕勾起一抹笑,忍不住伸手想要觸碰那白色的頭髮,卻在空中停下了。

「我昏頭了嗎?對以前的男人,對自己無法戰勝的人,又想說些什麼呢?」
綱吉小聲的問自己,他雖然下定了決心卻還是沒有贏過白蘭,本來想著贏過他的那一刻想對他說些重要的話,卻沒有那個機會了。

白蘭大概從很早開始就已經預料到他終究會選擇那條路的吧,與白蘭相反的路,因為兩人的想法差距真的太大了,除非一方完全放棄不然就沒有辦法妥協。

他總是無法理解白蘭的想法,為什麼他會覺得沒有辦法融入這個世界中呢?
白蘭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用很冷酷的眼神注視著空氣,好幾次無預警接近他時就會看到那樣的神情,然後在看到綱吉出現時才變得柔和起來,他就是用那種冷漠的目光在看這個世界的。
——誰也不會了解我,我和任何人都不同。
——我是異類,我應該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做才會擁有這樣過剩的力量。
在足夠接近白蘭並且生活在『他的世界』的現在,綱吉發覺自己好像稍稍可以理解白蘭這麼想的原因,以前看不見的東西現在可以窺視到一些了,不管外人怎麼樣希望可以親近他,卻還是只相信自己的白蘭,令人覺得寂寞。

不,我其實很早也知道這樣的事情。
只是,綱吉自己也很清楚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當時他所選擇的不是眼前這個人。
對他並非沒有感情,只是沒有辦法,想不出其他可以共存的方式。

綱吉發出了微弱的嘆息,自己覺得白蘭不能被原諒嗎?
以社會的角度、以身為一個人的良知,以應當守護所有同伴的彭哥列首領來說,白蘭曾做的事情不可原諒的,應該以死謝罪沒有其他的方法。

但以『澤田綱吉』內心深處所抱著的感情,卻無法制裁他







綱吉在早晨到來以後,看著身旁的白蘭醒過來,對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慵懶地爬出被窩梳洗,最後被桔梗提醒今天和人還有會議要開的白蘭看來有些鬱悶,親吻了綱吉的額頭後就笑著離開了房間,綱吉很喜歡對方那種溫柔的部分,白蘭說結束工作後還會再來找他。

綱吉待在房間中等著腳步聲走遠後才轉過身來,看向自己的櫃子,他猶豫了一下後拉開那個櫃子,裡頭放著一把相當老舊的槍,是他之前常常帶在身上防衛用的槍,但因為自己不喜歡做殺人的事情所以從來也不用。

綱吉記得這是白蘭教他怎麼開槍殺人的槍,說是為了讓他知道怎麼樣面對要殺他的敵人。
當時的綱吉碰到這把槍時總覺得有些熟悉,現在才明白為什麼。

「這血跡原來是我的啊?」綱吉低喃,他沒想到白蘭居然會把這把槍交給他,「真是惡趣味。」


說不定是想要保存戰利品?

或是白蘭沒有辦法抹去過去的澤田綱吉留下來的東西呢?
綱吉認為白蘭真正喜歡的並不是後來沒有記憶的他,而是過去真正的澤田綱吉才對。
透過偽造出來的記憶而產生的感情雖然也是真實的東西,但是,從虛假的人的口中說出的話大概還是沒有辦法影響白蘭的內心吧,對白蘭而言是不足夠的。

「好了,該怎麼辦呢……?」綱吉沉下雙眼,他聽見身後的門轉開的聲音。


他請人去呼喚的人已經到了,他轉頭看見亞伯特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因為上次他的失言不小心洩漏出了重大的秘密而引起綱吉的懷疑,他大概已經意識到了綱吉想要說些什麼了。










結束了與亞伯特的對話後,綱吉快步的穿過走廊然後走到了一直監禁著尤尼的地下牢房,他迫不及待想問清楚一些事,因為當時最清楚整個事情經過的,而白蘭也不能夠隨便殺害或抹殺記憶的人就只有尤尼。

聽見了綱吉急促的腳步聲並感到疑惑的尤尼從房間的窗子望出來,還不了解綱吉為什麼顯得那樣倉促,但綱吉的眼中透著一道喜悅的光芒,好像很久不見一般的看著她,讓尤尼心中充滿了困惑。綱吉就好像多少年沒見到她一樣,明明前兩天才見過面。

「尤尼!!」


「綱吉?今天怎麼會過來?我沒有聽到白蘭說你要過來。」尤尼高興的笑著,像平日一樣歡迎他,「有什麼著急的事情嗎?」想著之前白蘭也曾經過來問關於綱吉的事情,尤尼忍不住微笑。

「那個時候我應該是死了才對,為什麼後來還會活著?」
聽到綱吉那句突然的問話,尤尼的笑容硬生生的僵硬在臉上,最後變成一種微微的恐懼往後退了幾步,輕輕搖著頭,瞪著綱吉。

「綱吉…你…」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綱吉看見尤尼那樣吃驚的模樣,顯然自己這樣的狀態是尤尼沒有料想到的,看來自己沒有記憶真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雖然還沒有完全想起來……但是我知道那時候我應該死了——是白蘭把我救回來的嗎?用什麼方法消去我的記憶嗎?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綱吉認為說不定白蘭就像當初把尤尼當作密魯菲奧雷的第二boss那樣,抹去了自己的某些意識,但尤尼卻沒有開口說話,綱吉胸口有著滿滿的疑惑,不懂為什麼尤尼會沉默不語。

「尤尼!!」

「綱吉確實是死了,因為白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決定救你。」綱吉愣了一下,尤尼微微顫抖著抿住下唇,戰鬥的那天她就在現場,因為她是當時被白蘭抓住的,看見白蘭低垂著頭一臉無表情的坐在綱吉幾乎冰冷的身體旁邊失落的樣子,到現在她還沒有辦法忘記那個畫面,當時白蘭一直都握著綱吉的手就這樣猶豫了好些時候,明知道繼續這樣放著說不定會錯失時機,卻又動彈不得。

「綱吉並不是像我那樣被消去了意志,你不管怎樣也沒辦法想起全部的記憶是因為你腦部缺氧的好幾分鐘後對記憶造成的重大傷害——雖然白蘭本來並沒有預期到這樣的事情。」

雖然猶豫了很久,白蘭最後還是選擇救他。
可是,最後好不容易恢復意識的綱吉對白蘭沒有一點厭惡,反而感謝他的親切照顧。
白蘭那時候吃驚的樣子令人忍不住感慨,那就彷彿是無法相信綱吉還會對他說出感謝的話語,甚至是對他露出微笑,儘管是有些生疏的語氣,也完全不知道白蘭是誰,但那依然是澤田綱吉。

綱吉聽到這件事情後小小的吞了一口口水,腳步往後退了一步後,一口氣坐上了身後的椅子。
他看似沮喪的低下頭,用手遮住了雙眼,尤尼擔憂的看著他。


為什麼會對這樣的事實感到失望?
綱吉心想著一邊揪緊了胸口的衣服,他內心其實一直都希望白蘭是一切錯誤的源頭?
這樣自己就可以沒有任何愧疚,也沒有虧欠的離開這個地方。

「後來,綱吉也曾像這樣恢復記憶的狀況出現,是因為身體好轉了吧。」尤尼慢慢的述說,一邊觀察著綱吉的表情,害怕這些事情對綱吉造成精神上的衝擊,「有時候是因為遇到了彭哥列的人,有時候是自己想起來的——小正他們也有幫點忙,想幫你喚起你的記憶。」尤尼輕笑,但是她搖搖頭,「但是白蘭總是會阻止,他也要那個醫生想辦法要怎麼消除這樣慢慢恢復的狀況,並且幫你反覆洗去恢復的記憶,可是似乎老是不太成功,重複同樣的事情好幾遍了,看到那樣的綱吉時,讓人覺得很心疼。」

「……亞伯特嗎?」綱吉問,尤尼點點頭。

「白蘭很害怕吧,你如果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就會消失不見。」尤尼也很確信這件事情,綱吉就算再怎麼樣喜歡白蘭也很清楚白蘭做的事情是抹殺大量生命的自私的舉動,所以當初才無法原諒他,但這個世界已經在白蘭的手心中了,他們已經無能為力,當初綱吉一瞬間的猶豫沒能殺掉對方。


可是,兩個人卻因此才能一起活下來,因為只有白蘭才擁有救活綱吉的科技。

現在的他們只有選擇逃開,逃到白蘭沒有辦法找到的地方,彭哥列或是過去對抗白蘭的人幾乎都是如此,沒有多久世界大概就會有新的統治者,新的世界將會誕生,只屬於白蘭的世界。
如今這不過是新世界到來前的序曲,白蘭還沒有使用73的力量就已經如此強大。

「不,還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做的。」綱吉冷淡的聲音響起,自從綱吉沒有記憶之後就幾乎沒有聽到那種充滿覺悟的低沉語氣,尤尼感到有些懷念,但眼前的綱吉卻對自己恢復記憶不是怎麼開心的樣子,「那就是把妳從這裡帶走,在他使用妳的力量以前——因為妳的家族的人還在等妳吧?」

「你要離開這裡?」尤尼怯怯地問他,「這樣好嗎?雖然我知道白蘭做的事情是錯的,但是他對綱吉你卻是……我也很清楚,他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你在這裡很安全。」

綱吉笑了一下,用手掌輕撫尤尼的頭髮,像對待一個孩子一般的,「我或許有辦法選擇遺忘或原諒他做的事情或是這一切,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須知道真相,他也是一樣的,因為那個傢伙就是怎麼樣也說不聽的人,我才如此困擾。」

「綱吉你也一樣啊,還有人在等你回去。」


綱吉笑了,他想起了前來迎接他的兩個好友,但他並不後悔當時沒有接受他們的手,他還有些事情想要對白蘭說,而且他也有些話想對桔梗他們說,感謝,還有最後想傳達的話。

「等我,尤尼。」綱吉將手伸進窗內,握住尤尼細小的手掌,「我發誓會讓妳回家的。」


尤尼擔憂地看著綱吉,明明現在最感難受的應該是綱吉才是,卻還是用那種溫暖的語氣鼓勵她,她露出了信任的笑容,眼角旁帶著一點淚水的點點頭,回握了那雙手。












綱吉不曉得自己的心境是怎麼樣轉變的。
又為什麼居然會站在這裡想要請求對方的幫助,明明理智上有一部份在說著這根本就是冒險,這是自殺的做法,但是想到要請誰幫忙時他的腳步居然自動的走到了這個地方來。
走出房門的桔梗還穿著平日的私服,面帶困惑的看著眼前的綱吉。

「澤田大人?」

「…桔、桔梗……」綱吉站在那裡吞吞吐吐的,突然跟對方說希望對方幫助他這樣的事情,說不定會被拒絕,不,更糟的應該是會被告知白蘭,為什麼他會覺得眼前的人可能幫他呢?在密魯菲奧雷度過的這段時間,不知不覺的也信任了六弔花,曾經覺得是惡人的這些人。

桔梗半天都沒看綱吉說話,最後只是小聲地呼了一口氣。


「您先進來想好要怎麼說再說吧,我也幫您泡杯茶之類的,您也喜歡紅茶吧?」

「啊,謝謝。」綱吉感覺到得救了,繼續站在外頭也沒能想出怎麼開口,光是尷尬而已。

進到桔梗房間後綱吉的心情安定多了,他很少進到這個地方來,平時桔梗也因為外面公司的工作而不常在本部,所以沒什麼機會到他房間,但是每當白蘭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他時卻又不遠千里的趕回來,他對白蘭的忠誠不管是誰都不曾懷疑,對白蘭而言他也是最受到重用的部下。

為什麼自己會來找這樣的桔梗求助,連綱吉自己都不知道。

「那麼,到底澤田大人有什麼事情來找我呢?」桔梗在遞給綱吉茶水的時候問,平時綱吉應該是不會主動接近他的,害怕被他看管的綱吉總是會和鈴蘭一起溜得遠遠的。

「桔梗很崇拜白蘭,對吧?」

「崇拜…還不如說白蘭大人對我而言就像神一樣的存在,給予了我們這些人生存的空間的就是白蘭大人,所以我也會為那一位奉出我的一生,不管任何事情發生。」桔梗微微笑著,他那份坦然的覺悟綱吉在旁邊看著是再清楚不過了,白蘭的存在對這些在一旁協助他的人來說也是很巨大的,幾乎是像生命一般重要的存在。

感謝著白蘭的人還是有很多,桔梗他們就是如此,雖然是個殘酷的人,但對桔梗他們來說卻是唯一伸出援手的人——對我或許也是吧——綱吉想起自己曾做過的夢,好幾次在黑暗之中覺得要死去了,但每次抓住自己手的人都是白蘭,尤尼也說確實是白蘭救了已經死了的他。

儘管是壞人,對我卻很溫柔。
這樣的想法就算是忘記過去記憶的我,也想過好幾次了。

「所以,要談的事情和白蘭大人有關嗎?」

「不,是我自己的事情。」綱吉頓了頓,猶豫了一下後才又開口,「嗯…有件事情要拜託桔梗,但是,是不能讓白蘭知道的事情。」

「不能讓白蘭大人知道?那是……」桔梗聽到這樣的話時就已經感到些許異樣了,綱吉的感覺和平常似乎也有一些不同,圍繞在綱吉身邊的氣氛比平時的他來得沉重。

「你能夠再帶我出去嗎?像之前你們帶我出去那樣,可以幫我嗎?」

「您想出去?但上次被白蘭大人責罵了以後您不是說……」桔梗皺起眉頭,綱吉不是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明知道之前桔梗等人已經被白蘭所懲罰,以他的性格來說不可能再次要求想偷溜出去才對,但綱吉卻接著說出了令桔梗有些吃驚的話。

「桔梗,我打算要離開這個地方」





tbc

作者廢話:

綱吉恢復記憶啦,算是,雖然沒有全面恢復。

一開始失憶是意外,但後面恢復記憶後白蘭就會讓人把綱吉的記憶洗掉,但其實某方面而言白蘭自己忘不了擁有記憶的綱吉,即便他努力想從失去記憶的綱吉身上去回顧過去的感情,但他仍然無法滿足,所以他沒辦法拋棄那把殺掉綱吉的槍,也沒辦法忘記彭哥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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