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玥

不被世界需要的我 06-07 (骸綱)

06


里包恩以及骸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在重逢的喜悅過去後,留下的就只有針鋒相對的緊繃氣氛,而庫洛姆則安靜的待在一旁有些不安的觀察他們,里包恩甚至好心的給她泡了ㄧ杯茶,儘管對於骸沒有什麼好感,但里包恩對待女孩子一向都是特別溫柔的。


「差不多也該把你知道的那些事情全部都吐出來了吧,六道骸,我們也把庫洛姆還給你了,算是扯平了。」里包恩開口,他黑色的眼眸盯著骸,沒有一絲放鬆的餘地,「知情不報也可以說是背叛家族的行為,要知道我是很樂意處置你的。」

 

「說得好像你將我當作家族的成員看待似的……但我很清楚,你從來就沒有將我納入所謂的夥伴之中。」骸冷冷一笑,看著對方看他的眼神就會知道里包恩從以前到現在都警戒著他的存在,不管經歷了些什麼,這份不信任從未消散過,「儘管我必須說你總是正確的,會對一個曾經犯下重罪的殺人犯推心置腹信任的,恐怕就只有當初那個愚蠢天真的少年了。」

 

「說得沒錯,像你這種人一輩子也不會改變吧,所以我才希望蠢綱遠離你,既然我們現在不談夥伴情誼,那麼就來談談交易吧。」里包恩壓了壓帽子,眼底閃出一道冰冷的光芒,「你告訴我想要的,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怎麼樣?」

 

「我喜歡這個說法。」骸輕輕一笑,攤開雙手,「好吧,那麼你想要知道什麼?」

 

「告訴我恩利柯那個男人的藏身處。雖然如今我們也大致掌握了他的所在,但你應該有更近距離的看見他吧?在你潛入梅第奇家族的時候。」

 

「那個男人,沒錯,現在就好好的待在米蘭的老家,在北義大利用了杰拉歐夫的假名,大部份的時間他都不露面,我猜這幾年來都在致力於躲開彭哥列的注意——他很清楚如果讓彭哥列知道他還活著,肯定活不久。」骸說著,一邊拿起了桌上的一張空白的紙,在上面寫下東西,「這幾個是他們家族的分部位置,我曾經在米蘭的分部看過他,但是我不認為他會一直待在那兒,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杰拉歐夫…這個名字我倒是聽過,不過從來沒有見過他本人。」

 

「那個,我也有從那些追我的人口中聽到ㄧ些東西,好像有托托利納的人在裡面,不知道這有沒有幫助?」這時候庫洛姆開口,里包恩和骸都同時看向她,讓他有點膽怯。

 

「幫大忙了,至少我們就知道北義大利的協力者是誰,也比較好調查,他也有可能躲到這些家族去,一個一個查雖然很浪費時間,但總能得到結果。」里包恩的笑容變得有些危險,好像對於這些人的存在也很不得早一點清除乾淨,「不過麻煩的恐怕不是北義大利的那些傢伙,而是我們自己人的調查,要是弄個不好會讓我們自己支離破碎,我需要精確的資訊。」

 

「我有一份名單,事實上這份名單就是那些傢伙這麼想要殺了我的原因之一,我可以交給你。」骸說,這句話讓里包恩稍稍有些動容的將身體往前挪了ㄧ些,「但條件是你要先告訴我澤田綱吉的目的,任何隱瞞起來的事情,聽了之後我再決定要不要幫助你們。」

 

「……你想要的這個情報還真是貪婪啊,不過考慮到你手中掌握的東西…或許是值得的,好吧。」里包恩只是想了一下後似乎就決定要告訴對方了,因為他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比起隱瞞,告訴骸反到能夠更快的解決事情,只要擁有那個名單,一切都會變得簡單許多,而他也並不像綱吉那樣對所有事情都小心顧慮,有時就是必須要冒險,就算賭注是骸的心意,里包恩也覺得有價值一試。

 

然後他停頓了好一會兒,像是在思考要怎麼開始,一想到必須重新開始回想這些,里包恩的表情就變得有些陰沉。

里包恩抬起頭看著骸,不曉得這個男人知道事實後是否會後悔自己的行動。

 

「自從那件事情以後,蠢綱和以前不一樣了,你也知道吧。」里包恩開始述說他知道的一切,難得看見骸的表情如此嚴肅,「你不在所以大概很難想像,他剛回來的那段時間就連看著山本和獄寺的眼神都好像是陌生人那樣,你能夠想像那樣的蠢綱嗎?」嘲諷的笑了出來,里包恩光是想起來就會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當時他們還真以為綱吉是不是被敵人給催眠了,但連瑪蒙和弗蘭都表示那是真正的澤田綱吉,「左腳截肢後連走動都不願意拜託家族的人,好像我們會殺死他還是怎樣的,弄得到處都是傷。」

 

「BOSS他……」庫洛姆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蒼白,她腦中依然殘留著綱吉的笑容,她上次跟綱吉接觸時那個人還非常的溫柔並且信賴他們,光是聽里包恩描述她無法想像綱吉會變成這樣。

 

「對我們的事情漠不關心就算了,這也情有可原,但手法也有了改變,他變得不太介意因為自己的關係而傷害別人,雖然我覺得說傷害也有點奇怪,那些人是罪有應得。他找我去討論關於整併家族內部的事情,那時候他要我在半年內幫追捕你的那群人給壓制住,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回來家族,得到你手中的情報。並且一邊著手於我們內部的清整,蠢綱把所有家族中對他有意見的人都一個一個除掉了,沒有殺他們,只是找了些理由逼他們離開,利用家人或者金錢操作,這種小技巧我很擅長的——當然,激烈反抗的那些他全都交給了我,一概不過問,但他很清楚我是不會留著那些傢伙的。」

 

「既然想要我手中的資料,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關於庫洛姆的事情?」

 

「不是說了嗎?他不再信任我們任何一個人了,何況是你,那些人要找的是你的行蹤,你也很有可能是協助敵人的其中一人,不是嗎?」里包恩聳聳肩,儘管綱吉自己應該也很了解骸是不可能與黑手黨合作的,但或許就是過不了心中的障礙,「而且在發生某件事情之後,蠢綱就更不可能讓你隨意行動了,封閉機場就是為了讓背叛者逃不出去,因為笹川京子就是被家族中的背叛者帶走的,至今還下落不明。」

 

這句話才說完,庫洛姆全身顫抖了一下,她吃驚得差點連手中的茶杯都掉下去,而骸也顯得有些訝異,因為他完全不曉得笹川京子被人帶走的事情,家族中沒有人知道,沒有任何紀錄,沒有任何人提起,笹川了平看起來也絲毫不知情,否則現在早就瘋狂的衝去找那個女孩了吧,這件情報是怎麼樣被壓下來的,骸根本不願意去問。

 

「不、不會的,京子她……京子她不會有事嗎?里包恩先生。」庫洛姆擔憂的問,眼角帶著些許淚光。

「誰知道。」里包恩的表情也很冷酷,看來對於此事非常的憤怒,「我們如今也只能夠祈禱京子平安吧,那傢伙則責怪自己那時對她的事不聞不問,忽略了迎接的護衛和準備工作,京子要來的消息也洩漏給了背叛者知道才會被人有機可乘。事實是,他最害怕你,骸,若是讓你再一次的離開彭哥列,不知道你又會做出什麼來,京子在對方手上作人質,要是你又一次輕率的害死他重要的人?為了庫洛姆你也同樣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犧牲笹川京子也辦得到吧?所以,與其告訴你,倒不如拿庫洛姆威脅你,讓你留在彭哥列。」

 

「…或許是吧,這我無法反駁。」骸無法說出任何藉口,他確實也不能肯定當初若是先聽見了庫洛姆的事情,他是否真的會安份的不做任何行動,乖乖配合彭哥列的計劃,「然後呢?他不告訴任何人,是想要自己解決這件事情嗎?這又怎麼可能憑一人之力做到。」

 

「如今德列佛和拉夫的人都被捉住了,還有你們給的情報,很快京子的位置也會暴露出來吧,我知道的也只有這樣,他要我做的也只是讓我把所有障礙都排除,給他一份名單,其他的什麼也沒有交待。」

 

他們全都安靜了下來,因為事情的狀況稍稍出乎骸的意料之外,這也可以解釋綱吉那時的狠心,還有為什麼里包恩在他操控綱吉解放機場的時候,會不顧一切站出來反對了,就算只是為了笹川京子那個女孩,綱吉可以做任何事情來救回她,更別說如今的綱吉對敵人幾乎沒有給予同情心的餘裕。

 

失去母親後,如果再失去那個女孩,綱吉大概不可能安然無恙吧,他的自我肯定會完全崩潰的。

 

「我會給你名單,只是這些人不只是黑手黨,還牽涉到政商界的某些有名的人,牽連如此大,你真的想要嗎?」

 

里包恩看骸一眼,沒想到骸竟也會在意這種細節,可見這名單記載的名字相當驚人,就連骸也不得不謹慎處理。

但里包恩只是輕輕闔上眼,嘆了一口氣。

 

「那是首領自己要決定的事情了。」

 

 

 

 

 

 

 

 

庫洛姆和骸離開了顧問室,庫洛姆可以察覺到身邊的骸看來有些不對勁,或許是剛剛聽見的事情讓人震驚吧,庫洛姆自己也是擔心京子擔心得不得了,又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到,因此感到沮喪,她不曉得骸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想法。骸一直都是很重視首領的,對於這些事情果然也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

 

「骸大人,你還好嗎?」

「啊啊,沒事,」骸回過神看了她一眼,溫柔的微笑,「只是稍微思考些事情罷了。」

 

骸有些心不在焉,或許是因為他離開顧問室時里包恩對他說的那些話吧。

並不友善,卻非常直接而現實的話語,更不給予他一點反駁的餘地,他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都是事實。

 

『現在的蠢綱不可能變回原本的模樣了,要他再次信任他人,即便不是不可能但恐怕機會非常渺茫吧。』

『我本來多少也期待你的返回可以為他解開心結,因為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發生了那些事情後我無法責怪他的轉變,也沒有辦法動搖他,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到。』

 

『……但你終究還是讓我失望了,六道骸。』

 

里包恩的話中帶著深深的失望,骸認為自己根本就無須去在意阿爾克巴雷諾的看法,但沒想到那些話語還是影響了自己的思緒——如果,剛回來的那個時候對於綱吉的轉變坦然接受,並相信他,事情會變得不一樣嗎?綱吉也許會願意重新打開心扉試著信任他?

 

本來都已經不想要再因為那個人的事情影響自己了,不管如何,他都不可能和那個人恢復原本的關係,害死他母親的事情毋庸置疑,沒有挽回的方式,而他也不確定是否還能和以前那樣去看待現在的澤田綱吉。

 

「骸大人…我剛剛想起ㄧ件事情,但忘記告訴里包恩先生了。」庫洛姆這時不安的開口。

「什麼事情?」

「我不太確定…但是…被追著的時候好像有聽見他們打算把我帶去一個地方……我、我那個時候有把名字抄起來,但不知道是哪裡的店。」庫洛姆從身上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張摺得皺巴巴的紙條,將那遞給了骸,上頭寫著『NOTTE Hotel』,或許是北義大利的哪間飯店吧,骸知道這是個重要的資訊。

 

「是不是應該告訴里包恩先生呢?或者是首領?」庫洛姆有點擔心的問。

「是啊……」骸若有所思的回答,然後他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看了庫洛姆一眼,「我會轉告澤田綱吉的,妳今天也累了,回去房間好好休息一下吧,別讓這些影響了妳。」手掌溫柔的撫上庫洛姆的頭髮,骸有時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就是沒辦法把對庫洛姆的這份溫柔給予綱吉,或許是因為他對綱吉的期待太多,認為那個人的一切都是屬於自己的,反而不知道該怎麼珍惜了。

 

「那、那個,首領他…我想去見首領,不知道可不可以…?」庫洛姆雙手緊握,她雖然不清楚綱吉現在的狀況,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會歡迎她,可是沒有見到面就感覺心神不寧,特別是聽了里包恩說的那些話後就更擔心綱吉的狀況。

 

「庫洛姆,」但是骸的聲音卻突然壓低了一些,那氣氛令庫洛姆感覺到微妙的冷淡,「不需要擔心什麼,他身體還不錯,只是我怕妳現在見到他只會感到更加難過,妳知道他現在的狀況就像阿爾克巴雷諾說的一樣,不會和以前那樣溫柔的對待妳——所以,今天就先放棄吧。」

 

「可、可是……」

「他會變好的,等到他稍微恢復之後再去見他,可以吧?」骸的聲音有著不容拒絕的強硬,讓庫洛姆打消了見綱吉的念頭,她總覺得骸似乎不太希望她去見綱吉,真的是因為怕她難過嗎?還是有另外的原因?但庫洛姆還沒有得到想要的解答,骸就已經揮揮手轉向另外一頭的走廊,然後消失了身影。

 

骸的手中捏緊了紙條,雖然對庫洛姆不好意思,但現在綱吉的狀態若是被庫洛姆看見了,事情會變得更加麻煩吧,庫洛姆肯定不會喜歡他的這種作法。

大致上從里包恩那裏理解了澤田綱吉做那些事情的原因,但果然還是必須要從那個人口中得到答案才能夠接受,骸也確實開始考慮是不是該解放那個傢伙了,畢竟庫洛姆已經回來,那麼也沒有必要繼續挾持著綱吉,只是,他對於將要面對那個陌生的存在,內心依然有些許的牴觸,如今的綱吉眼中到底是否還有他們這些人的存在都是個疑問。

 

要把那傢伙接納為澤田綱吉?

 

這個問題是很現實的,對他而言可說是過於殘酷了點。

骸很清楚知道,一旦他接納了那個男人成為澤田綱吉,也就表示著他必須承認曾經的綱吉已經不復存在,曾經還能夠幸福的微笑著的澤田綱吉將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他所喜愛的人不會再回來了。

 

骸自從回到彭哥列後就感到胸口深處常常會有一陣悶痛,他現在終於想通那是什麼,是自己重要的人被殺死而無力挽回的懊悔,雖然他並沒有真正奪取澤田綱吉的生命,但是毀掉他重要的人就等於是抹殺了綱吉本身,而且還是被自己親手殺害的,只是他過去從未感受過這種情感,所以才會無法分辨這份懊悔。

 

骸總覺得不論自己怎麼拼命掙扎著不想讓那份記憶從被替換掉,卻還是無能為力,就算他製造出一個假像也無法持久,他終究會知道眼前的人並非他想要的,那個人的存在依然會從他的手中慢慢地消散而去,然後離開,而他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澤田綱吉成為另外一個人。

 

他知道,取代的那個人不會像以前那樣敞開內心讓自己進去。

骸總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也許對方不會再回過頭來看他們這些夥伴,不會看自己,那個背影似乎會走得很遠,總有一天會去到自己追不到的地方,因為那個人是彭哥列首領,他的眼中只有家族,而自己不再是最重要的那個,而只是家族成員之一。

 

推開了那扇門,看見那個男人就站在那裏,從書櫃中取下了一本書正翻閱著,溫柔的側臉看起來很平靜,骸曾經很喜歡這樣子的他,只要看見他依然安好的模樣心情就會變得安穩,不管有什麼煩躁似乎都可以被消去,綱吉就像是精神安定劑一樣,能夠壓抑他內心的黑影,甚至他漸漸喜歡上在彭哥列的生活,作為守護者。

 

可是,這個畫面是自己無法放下的、無法丟棄的那部分,是自己靠著幻覺硬是做出來的,他太清楚這些都不是真實的存在,在這裡的綱吉永遠也無法成為他所愛的人。

他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後悔這種感情,但他現在真的很後悔,後悔沒有在那傢伙還在的時候告訴他自己的心情,就算只是一點點也好,希望可以讓他知道,但這或許是永遠都不可能的事,因為如果不是發生了這件事情,他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原來是那麼眷戀那個男人的,就算知道了,他也永遠不可能對澤田綱吉說出口,他的自尊不會允許作出這種事情。

 

如果沒有發現就好了,如果不知道這份感情,一切都會變得容易許多。

 

「骸?」這時裡面的人終於發現了骸,他露出一個笑,「歡迎回來。」

骸看著綱吉走過來時表情帶上了一點寵愛和無奈,就算理解這並不是真實的存在,但對於有著那男人的形象,並且已經相處一段時間的他,還是產生了ㄧ股親近感,看著綱吉快步走到他的身邊,骸張開手臂輕輕抱住了他,臉埋入了肩膀像是想要從他身上汲取ㄧ些安慰,這讓綱吉的臉上浮現了一點困惑。

 

「你怎麼了?」綱吉問,他的手碰上骸的頭髮,「好像臉色不太好。」

「是啊,稍稍發生了一點事情,你關心我讓我覺得很高興。」骸抬起臉來,他的雙眸閃爍著些許冷漠的光輝,隨後語調也壓低了,「不過我現在要找的是那個傢伙——你應該聽得到吧。」

 

這時綱吉的身體突然往後倒下,骸將他扶著才免於直接撞到地板,但骸的眼神卻帶著微微的警戒,他剛剛將附身的力量從綱吉身上消除掉了,或許是回來需要時間,或者是那個人故意拖拖拉拉的,讓這個身軀ㄧ瞬間處於無意識的狀態。

 

「別裝模作樣的躲起來,我知道你在,而且之前也有利用機會出來過ㄧ次吧?既然有和阿爾克巴雷諾見過面,那麼你應該知道現在的狀況,如果真的那麼想要救出那個女孩的話,我有關於那女孩的情報告訴你。」

那句話才說完,綱吉本來癱軟的手臂就突然抬起來抓緊了骸的手臂,那力量大到很難想像是來自前一秒還失去意識的人,然後綱吉的眼睛重新睜開來對上了骸的視線,和剛剛截然不同的冷漠目光,其中帶著某種強烈的執著,對於骸所說的『情報』感興趣。

 

「放開我吧,我可以自己站了。」稍稍推開了骸的身體,綱吉站直身體後便往後ㄧ步保持ㄧ些距離,他和剛剛用幻術依憑的澤田綱吉的肢體語言完全不同,雙手無意識的環抱胸口,彷彿想把其他人隔絕在外不讓人靠近的姿勢,「你說的情報是?」

 

「我從阿爾克巴雷諾那裡聽說大部份的事情,所以我把名單交給了他。」

「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里包恩會執行一切。突然把我放出來,不只是那麼好心要告訴我這些吧。」綱吉微微皺著眉頭,他不確定骸在打算什麼,當然若能夠知道情報同時又可以自由行動,對於自己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你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東西?」

 

「我還不清楚,」骸的回答讓綱吉愣了一下,「要看你的表現了。」

 

「你…」綱吉困惑的垂下眼,他不清楚骸的意思,以前他或許還能夠猜出對方的心思,但如今他和骸的距離太過遙遠,腦中什麼也無法想,「如果你連自己想要我做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要做什麼?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所說的情報是否有那個價值。」

 

「我知道關著那個女孩的飯店名稱,庫洛姆告訴我的,她聽見追捕他的人要將她帶到那個地方去,通常藏匿人質的地點不會有太多個,你不覺得那個女孩很可能就在那裡嗎?很可能恩利柯也在同一個地方,在彭哥列開始追捕犯人的這個時候,我如果是他,我就會想要一直和人質待在一起,以免彭哥列的人找到我。」

 

綱吉的表情一瞬間就改變了,看起來也知道這是個重要的情報,不管京子是不是在那裡都很有可能會有重要的發現,但現在的問題是他不曉得要怎麼樣讓骸說出他知道的事情,若是能夠直接問庫洛姆當然很好,但骸恐怕不會允許他這麼做,如果對方又改變心意將他封進意識深處,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感覺得出來如今他只是被暫且放出來,依憑的力量仍然存在。

 

「你想要我做什麼?」綱吉問,但骸就只是沉默。

 

隱隱約約的,綱吉覺得骸也是感到很困惑,說不定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要把綱吉叫出來,他們如今儘管都知道了對方所做的事情以及想法,但就是難以恢復以前的感覺,過去他們雖然稱不上推心置腹無所不談,但至少每次骸許久一次回到家族,就算只是說關於千種和犬的事情,綱吉似乎都可以聽得津津有味,如今卻是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從那裡開始話題,兩個人陷入了一段讓人難耐的沉默。

 

「說點話吧,澤田綱吉,你知道我不擅長開啟談話。」

 

「…骸。」那句話讓綱吉有點訝異,卻忍不住無奈的笑意,「真的是這樣嗎?我怎麼覺得每次我們的話題都是你先開始的呢?明明是個愛說話的人,但必要的時候卻又什麼話也不說,你總是很狡猾。」

 

綱吉輕聲嘆息的那個神情讓骸感覺有些恍惚,明明他並不喜歡對方如今的態度,就連說話時視線也不願意看他,低垂著的那張臉上顯露出來的就只剩下寂寞,那種想盡辦法要把自己孤立起來的感覺,一點也不適合澤田綱吉這個人,而且他的心也早已經離他的夥伴很遠了,根本不願意依賴他們,也不去思考他們的擔憂。

 

可是,當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卻總會讓骸隱約的感受到以前的影子,畢竟他就是澤田綱吉,原原本本的他,所以即使只是一閃而過,卻比幻術所製造的假象更真實,特別在他知道綱吉做這些事情的起因是為了家族夥伴之後,他忍不住想自己是否一點也不瞭解站在眼前的男人,若是用以前的澤田綱吉的基準來看他,或許是沒辦法理解他所做的那些殘忍、冷酷的事情。骸自己並不曾想過要去瞭解如今在這裡的綱吉懷抱著怎麼樣的心情,畢竟一回來就是那種狀態,而且又發生了不少衝突,心中只記得突兀的排斥感。

 

自從回家族後,他們真正談話的時間加起來甚至沒有超過四小時吧。

如今才注意到這件事情是有些晚了。

 

「你沒想過如果早點坦白你想做的那些事情,也許我會更快把你想要的情報告訴你?」

 

「沒有,」綱吉聳聳肩,他含起一抹苦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沒有辦法那麼輕易地相信你會為了我遵從我的命令,你總是我行我素,我只想著要怎麼樣讓你待在彭哥列——或許我的內心早就忘記你會幫助我這個可能性了吧。」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想到要把可能性賭在骸的意願上,就想要退縮。

以前的話絕對不會猶豫的,肯定會相信骸會出手幫助自己,但如今他的內心被那一夜的恐懼占滿,就算沒有在別人的面前表現出來,他至今也還是會夢見當時的事情,體會到的疼痛還有胸口的憤怒常讓他的夜晚無法入睡。

光只是考慮著不能夠再因為自己害死其他人就已經筋疲力盡了。

也不願意再因為骸的關係而犧牲其他人,所以他根本沒有想過要請求骸的協助,只是想得到情報,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麼,現在想想這種做法或許反而繞了遠路吧。

 

這個時候骸的手輕輕的撫上綱吉的臉頰,綱吉好像觸電般地顫抖了一下。

綱吉抬起臉便能對上眼前異色的雙眸,那裏頭望著自己的複雜感情讓綱吉有些害怕,但對方並不允許他後退,手指扣住了他的下巴,有點強硬的吻上他的雙唇。

 

儘管皮膚能夠感受到這份熱度,卻傳達不進內心,綱吉闔上雙眼只覺得胸口疼痛。

唇瓣稍稍分開,綱吉有點推拒的別開臉,但對方不願意就這麼罷休,而是低下頭吻上他的頸部,手將綱吉的身體拉向自己,壓住綱吉想要逃脫的後背,兩人的胸口幾乎是密合的。

 

「你想做什麼?」綱吉問,他的聲音有點顫抖,卻也沒有激烈反抗。

 

「這個嘛,我也不是很清楚。」骸勾起一點淡淡的微笑,他的表情讓人看不透他現在所想的事情,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是很了解自己這麼做的原因,他只是覺得綱吉的體溫比想像中更加溫熱,而且那種不太反抗的態度讓他可以順勢繼續下去,也就沒想到要停止。

 

「如果只是想要做這種事情,就算不是我…不,用幻術的那個不是更好嗎?」綱吉感覺到鎖骨的附近被輕輕地咬了一口,有些疼痛,他逼自己忍耐住反抗的想法,「並不是沒有那麼做過吧?」

綱吉知道,雖然他並沒有辦法到外面來但在他醒著的時候他還是隱約可以知道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骸曾經抱過他,就那麼一次,綱吉本來並不想要提起這件事情的,因為即便被對方擁抱的人並不是自己,卻還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形象,回想起來總令他覺得羞恥,但是骸似乎並不滿足於如此。

 

綱吉的雙頰微微泛紅,不知道原來骸的手指是那麼燙的,雖然不想要有感覺,身體卻還是有了些許的反應。

 

「是啊,不過現在突然想這麼做而已。」骸解開了綱吉胸前的鈕扣,手掌碰觸那有點瘦的胸口,親吻著那終於也漸漸變得灼熱起來的唇,勾起綱吉有點抗拒的舌頭挑逗著,他將綱吉的身體帶向床的位置直到撞上了床角,綱吉往後倒下躺進柔軟的棉被之中,骸也俯下身用手輕柔的覆蓋上他擺在臉龐的手掌。

 

十指交握,然後又是一個讓人喘不過氣的漫長親吻,綱吉的胸口被某種感情填滿,像是喜悅卻又覺得悲傷,好像快要不能夠呼吸了,而心跳也早已經快得不像樣。

 

「骸……」綱吉終於有點想要反抗,他剛剛都順著對方的動作,但他知道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停止不了,於是碰上了骸的胸口,但骸卻突然地緊抓住他的手腕,力氣大得讓綱吉有些驚訝。

 

「不是說了嗎,看你的表現。」

那句話讓綱吉微小的反抗動作停止了,綱吉盯著他,那眼睛透著一些冰冷還有審視,但骸一點也不在意,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想滿足自己此刻的飢渴,也不在意如今眼前的綱吉到底有什麼感覺,不在意自己是利用別人來得到現在的快樂,這麼想的自己可能真的有點惡劣。

「真是很好的威脅,不過我早就知道你是這種人,為了滿足自己,你什麼都可以做……」綱吉問,骸的動作太過溫柔讓他有種被溫柔對待的錯覺,但這一切其實是很過份的,綱吉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對自己的順從感到可笑,「……所以我才討厭你。」

 

「這是最棒的讚美,我也不怎麼喜歡你就是了。」骸輕笑了出來,他一邊用手梳開了綱吉臉頰旁汗濕的褐色頭髮,不可否認的,此時的綱吉看起來有那麼一點艷麗及誘惑,「所以也不需要對你太溫柔吧。」

 

「嗯…」綱吉還沒能夠回答,便感覺到骸的手指在自己身上的碰觸。


「至少這你還可以做得到吧?就算是為了笹川京子?」骸低聲地在綱吉的耳邊說。

 

「別提她的名字。」綱吉有點生氣,因為這些動作不該和京子有關係的,但這個男人硬是要讓他覺得羞恥,這會汙穢了京子的名字。

 

「哼。」

 

「啊…」

綱吉在對方開始慢慢地晃動起來時發出聲音,骸的動作牽動他全身的神經,腰更是舒服得像是要融化了。

 

沙啞的聲音帶著點哭聲,綱吉不知道做這種事情是這樣的感覺,明明應該是很懊悔、很羞恥的事情,但此時他卻感覺被滿足了,他的四肢都因為那強烈的衝擊而麻痺,無法順利的動彈。

 

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對方的背,而骸也接受了他那些邀請的動作。

 

「你應該是第一次吧,卻好像很習慣了。」

 

「…別…說了。」

綱吉別開臉去,骸卻扳過他的下巴在唇瓣上留下一個紅印。

 

「不過,確實讓我感覺很舒服。」。

 

綱吉眷戀起這份屬於骸的氣味還有體溫,覺得在這個地方令人安心,腦中什麼也無法思考,既然無法思考也就沒有任何不安的感覺。

這彷彿會永遠持續下去,骸就在自己的身邊絕對不會突然消失不見,當他們結合的時候綱吉因為這樣子的想法而感到許久沒有的喜悅,本以為自己不可能再開心起來了,本以為再也不可能去追求這種東西的,希望有誰能夠待在自己身邊,讓自己感覺並不是一個人,不用再因為惡夢而害怕得無法入睡。

 

綱吉環住骸的背部,感受著身體靠在一起的熱度,然後在骸沒有看見的地方,淚水忍不住滑下雙頰,他將臉埋入了對方的肩膀,將眼淚偽裝成汗水,這麼一來就不會有任何人發現自己哭泣的模樣。

 

 

 

 

 

 

綱吉醒了過來,全身因為疲倦而無法動彈,一陣一陣的疼痛並不是來自於身體,而是隨著胸口的心臟跳動出現,他可以聽見身後骸平靜的呼吸聲音,灼熱的體溫讓他感覺彷彿要被燙傷一般,如果可以的話想要遠離這個地方。就在他想爬起身的時候,卻感覺到身後靠過來的溫度,骸的手溫柔的從背後環過他的身體,讓綱吉的背就緊貼在他的胸前,不清楚對方是否醒了,或者只是反射性的動作。

 

「骸?」輕聲喊他的名字,對方並沒有回答,卻感覺那擁抱的力量變得更大了。

綱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耐的,試圖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顫抖,手掌握緊讓指甲的刻印都深入掌心,他害怕自己的心情會被對方發現,如今骸的行動越是溫柔,他就越感到痛苦——不想擁有期待,而且也沒有擁有期待的理由——變成現在這樣後,他從來沒有想要從別人那裡得到溫柔,特別是骸,最不允許的就是骸。

 

而且這個男人是不會承認他的,綱吉甚至對此感到安心。

他常常想,若是那個時候沒有成為彭哥列首領就好了,母親也就不會死,京子也不會陷入危險,如果自己不是那麼天真的以為這個世界是美好的,那麼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但其實,真的不願意被遺忘,如果可以的話也不想要被否定曾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

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他比任何人,比骸、比里包恩,都更討厭現在的自己。

 

可以的話,他希望骸記得的是過去的自己於他之間的情誼,而不是現在這種矛盾的感情。

 

「給你,」骸的聲音突然傳過來,然後拿來了ㄧ張紙條從背後遞給了他,「你想要的那個地點。」

綱吉沒想到對方是醒著的,他接下了紙條在自己的眼睛底下攤開來,看到那行字的瞬間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些什麼,他有點寂寞的勾起嘴角,然後感覺到骸低頭親吻他的頭髮,就像對待情人那樣,而他真的不願意讓骸知道他其實很害怕這些動作,就連對方靠近的心跳聲都使他恐懼。

 

「知道了地點,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知道。」綱吉輕聲回答,將那握在手心中,「我會跟里包恩商量。」

 

「是嗎。」骸沒有太多的意見,如今的他只想暫時維持現狀,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情,明明一直覺得他肯定無法接受這個人的,對於綱吉的改變他或許是最不願意接受現實的那個,但綱吉躺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就只是這樣擁抱著內心便感到了之前沒有的滿足。

 

他溫柔的碰觸綱吉的下巴,讓他轉過頭來面對自己,然後親吻上那雙唇。

或許是還想繼續睡吧,骸就這樣擁著綱吉闔上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綱吉握著紙條的右手在顫抖著。

然後綱吉看著骸再次沉睡的以後,終於忍不住的將眼睛埋入了自己的手臂之中,用手掌遮住了口,因為他知道如果不這麼做便會被對方聽到他發出細小的嗚咽聲,他一點也不想讓骸察覺自己哭泣的事情,直到流下的眼淚全都滲入被單中,他都沒有辦法直視因為感受到了骸的溫柔而一瞬間有了放棄行動的想法的自己。

 

 

 

 

他對骸說了謊。

這並不是第一次面無表情的講出謊言,漸漸的也已經習慣了。

 

曾經的他是連表情都騙不了別人的單純性格,對於自己逐漸習慣說謊這件事情多少感到有些惆悵,但綱吉也覺得或許他早該學會這樣的事情的,那麼因為自己而受傷的人就會變少吧。

 

綱吉穿上了衣服,現在的時間還非常早,外頭一點聲響也沒有。

他忍不住坐在床邊看著骸熟睡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他也許還是喜歡這個男人,就算骸不願意把他和過去的自己劃為等號,但他從以前就喜歡骸。明知道自己的這種感情並不會得到回報,從那個時候就是這樣了,因為骸不曾用那種目光去看自己,就算自己再怎麼樣去追尋對方的身影,對方也不會因此而停留在自己身邊。

 

綱吉知道,骸不曾真正的注視自己或去思考他們之間的感情是需要維持的,骸將這些當作理所當然,就算他不主動靠過來,自己也不會變得疏遠,骸的想法既單純又自私,但這就是骸,綱吉也不知不覺喜歡上他這樣的個性。

所以那個時候的他也只是想著只要可以和骸處在關係不錯的狀態下,也就心滿意足了,不曾想得到什麼回報。

 

諷刺的是,竟因為現在的這種狀況,他們演變成這樣的關係。

綱吉知道一但跨過這條線,就不可能回去的。

 

「不過也已經…無所謂了吧。」綱吉微笑,手指輕輕的撫過骸紫藍色的頭髮,勾起了長髮放到自己的唇邊一吻,「對不起,骸,所有的一切。」

 

綱吉低頭吻了他的唇,然後氣息便消失了。

他離開那個房間,帶走了骸給他的紙條,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悄悄開走了彭哥列的其中一輛座車,首領室中書桌的抽屜是打開著的,裝著槍和子彈的木盒臨走前忘記闔上,然而如今裡面卻是空無一物。

 

 








07



『你受傷了。』

那雙手溫柔的碰觸自己的臉頰,眷戀這份溫度,常常弄不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

對於骸,這真的只是單純的友情嗎?只要見到他就感到安心,不希望他從自己身邊離開。

 

『你怎麼會來?明明說到下個月月底都不會回來的。』

『因為庫洛姆說你受傷了,被人偷襲,是嗎?』那個聲音微微冰冷的問,帶著些許憤怒,但那憤怒在自己耳中聽來卻相當溫柔,『為什麼沒有將那些人殺死,還放了他們。』

『你連這個都打聽到了啊……』

 

手掌溫柔的碰觸額頭,那溫度真的非常溫暖,『關心你的事情,不好嗎?』

 

『我很高興,但是,也請你了解我吧。』我說,對著他那有些無奈的表情微笑,『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也不想成為那樣的黑手黨,我是不會變的,所以請你一直陪在這樣我的身邊吧。』

 

『這裡是黑手黨,這樣下去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死。』

『那麼,我死的時候,骸就也離開彭哥列吧,到時候不需要繼續待在這種地方了。』

 

『蠢死了,說這種無聊的話。』

 

『……我是說真的,呵。』發自內心這麼想,如果自己不在的話絕對不想把骸束縛在這他所討厭的黑手黨中,更不想看見他去成為其他人的守護者,『我無法想像能夠毫無感情的去殺害他人的那種生活,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變成那樣啊。』

 

真的不想要變成那樣。

不想看見可以無情的殺害他人的自己,面對鏡子,突然不曉得裡面的人是誰。

不被他人需要也沒關係,心底想著如果能夠只為自己而活的話也許還可以支撐下去,存著一絲僥倖,只是,最近卻漸漸無法不去注意到這殘酷的事實……

 

那就是,連我自己也不需要如今存在於此的這個人。

這並不是我。

 

 

 

 

 

他在酒吧的深處找到了那兩個人,那寬大的背影令他懷念,是他想要接近卻已經無法接近的存在。其中一人和往常一樣趴在桌子上已經喝得不省人事,另一個人則是坐在那裡安靜的擦拭著佩劍,直到聽見了後方的皮鞋聲音接近後才抬起頭來。

 

「你怎麼這個時間在這裡?」

「你們才是,到處都找不到你們就想說也許在這兒…隼人又醉了嗎?」他伸出手輕輕碰觸獄寺的頭髮,那動作非常溫柔,「如果是從昨天晚上喝到現在,這樣下去身體都要搞壞了。」

 

「是啊,但是我說什麼也沒用,也只能負責善後了。」山本聳聳肩,抬頭對著他溫柔一笑,「因為只有你說的話他才會聽。」

 

「……但我已經…」

 

「好像好久沒見了,阿綱。」山本這時候對著他說,綱吉愣了一下,說是好久不見什麼的,確實如此,但『澤田綱吉』應該昨天才和他們見過面的。

 

「武,你到底……」

「我們跟著你這麼久了,真的認為我們看不出來嗎?」

「那麼……」

 

「否則獄寺他也不會每天還是像這樣喝到天亮了,雖然他也很想說服自己那個人就是你,所以才什麼也沒說,但是這傢伙真的沒辦法呢,沒有阿綱的話就不行,老是這副樣子。」山本無奈的輕嘆,然後看了一眼綱吉,「我以為你會突然從我們身邊消失是需要休息一下。」

 

「我還以為你們厭惡我了,所以會很高興見到那樣的『澤田綱吉』,我想錯了嗎?」

「阿綱……」山本皺起眉頭,不曉得為什麼綱吉會這麼想。

 

「不,不用告訴我答案,我只是來謝謝你們幫我救出了庫洛姆,然後還有很多事情想要道歉。」

 

「阿綱…我以為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夠一起分擔的,在你痛苦的時候本來應該無論如何都要在你身邊保護你,」山本一邊說著一邊露出苦澀的笑容,他低下頭時手卻微微顫抖著,「那個時候…怎麼樣都找不到你,所有人都派出去了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這絕對不是找藉口,但是真的抱歉,背叛了你的期待,還讓你碰到那樣的事情……」

 

有時候山本會想,如果他們可以更早一點救出綱吉的話事情會不會完全不同,那麼綱吉就會繼續微笑著,他們也不會因此失去綱吉的信賴,綱吉不會感覺離他們這麼遙遠。

 

但那雙手輕輕的碰觸上山本的背,就彷彿和以前一樣,然後綱吉將頭輕輕靠在山本的頭髮上,山本感覺綱吉很久都沒有這樣接近他們了,連肢體的碰觸也漸漸減少,不讓他們看見真正的表情,也不說心底的話,他們變得無法看透彼此的想法,忘記了曾經相處的方式。

 

「……我才是,對你們做了過分的事情,對不起。」

留下那句話,阿綱的手離開了山本的身體,山本抬頭看著對方微笑的臉龐突然覺得有一種很難受的感情,彷彿眼前的人隨時都會消失,綱吉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離別般的哀傷。

那神情拒絕著他人詢問,讓山本無法問出口來。

 

「要隼人別天天喝酒了,就像香菸那樣一起戒掉更好。」綱吉說,然後他將一封信封交給了山本,「這個,可以早上里包恩起床後再交給他嗎?我如果現在這個時間去打擾他的話,會被他狠狠痛罵的,所以只能夠拜託你們。」

 

「為什麼不天亮後自己拿給他呢?」

「就拜託你了。」綱吉說,卻沒有回答山本的疑問,然後他有點擔心的看了一眼獄寺後便轉身離去了,那個身影看起來異常的寂寞。

 

山本不確定自己該怎麼行動,但他的腳卻無法動彈。

綱吉還是和之前一樣不願意告訴他們任何事情,雖然嘴上說著並不責怪他們,但是卻已經不再和以前那樣無條件的信任他們這些伙伴,這並不是任何人的錯,當時的狀況誰也無法挽回,也沒人能夠預料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但如今那雙眼睛中沒有任何人存在,只剩下空洞以及空虛,經過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依然誰也無法進入綱吉的內心。

 

山本手中捏著那個信封,他總有不好的預感,因此咬緊了下唇。

 

 

 

 

 

 

 

 

 

 

里包恩看完那封信後表情變得沉重,卻並不驚訝,他的雙眼慢慢闔上嘆了一口氣。

然後抬起頭看向在場有些緊張的獄寺和山本,他們兩個誰也沒有事先讀那封信,所以對於首領在信中講了什麼有些在意,看到里包恩的表情後就更加不安了,山本忍不住想當他察覺到綱吉的態度有些奇怪的那個時候或許就該阻止對方離開,或者,他應該別管什麼黑手黨的規則,也別管信中是否是機密,先看了這封信再說。

 

「那傢伙去北義大利了,恐怕是要去把一切給解決掉。」

 

「解決…這麼說,已經知道是誰主謀並殺害夫人了嗎?」獄寺往前踏一步,對於始終沒有被告知這件事情他有些受到打擊,「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情不先告訴我們,首領他一個人去了?怎麼能夠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本來這件事情我想還需要將詳細的情報調查清楚才報告首領,但看來他先從別人那裡知道了。」里包恩皺起眉頭,居然連這種計畫也沒有事先告知就這麼留下一封信離開,看起來綱吉是真的想要獨自解決,雖然里包恩也不是不了解綱吉的心情,「現在追過去估計也追不上。」

 

「里包恩,難道就這樣讓阿綱一個人去嗎?那裡是北義大利的地盤,太危險了。」山本握緊了手中的劍,「我們應該馬上派人追過去,就算只是後援……」

 

「然後呢?像這樣大批人踏到別的黑手黨的地盤上,你以為其他北義大利家族的人不會有意見嗎?」里包恩低哼一聲,嘲笑他們不成熟的想法,「就算我們挑明了我們是明正言順要復仇,但對於其他家族而言我們的進入也是一種威脅,不可能讓我們輕易的行動。」

 

「難道就什麼都不做嗎!!」獄寺大吼,他也知道里包恩說的事情,可是讓綱吉單獨前往實在風險太過巨大,「我已經無法忍受…再有誰受傷了,十代首領他再怎麼樣也不應該這樣獨斷…」

 

「我也不是不懂你著急的心情,可是這麼做說不定是最好的。」里包恩緩緩的說,綱吉一方面是不願意他們加入他個人的復仇行動中,另一方面則是考慮到若被北義大利的家族阻擋而使得恩利柯發覺彭哥列已經開始行動,說不定就會帶著人質逃走,這麼一來就更難救到京子。

 

有人質在對方手上,令救援行動變得困難,也更需要冒險,所以那個傢伙才會不告而別。

他肯定不想要重複犯下和當初同樣的錯誤。

 

「…阿綱他…到底想要怎麼做,你知道嗎?」山本問,里包恩卻沒有回答。

 

「不管他要怎麼做,我們還有別的事情必須先辦,這也是首領的命令。」他這時候把那封信壓在桌面上,抬起頭來,眼神一瞬間變得冰冷,「去把六道骸帶過來吧,如果他不願意過來的話把他綁來也無所謂。」

 

 

 

 

 

 

 

 

 

骸碰到獄寺和山本兩個人的時候只覺得他們的態度有些怪異,空氣中帶著清晰的敵意。

骸忍不住往前踏出一步將剛好在身邊的庫洛姆擋在身後。雖說平時也不是感情多好的同伴,但也不曾用如此冷酷的眼神看待他,那怪異的態度令骸忍不住警戒起來,本想著一早上醒來時沒有見到澤田綱吉的身影,所以便去找庫洛姆,想著綱吉也許會去探望那女孩,結果卻撲了個空,反而碰到了眼前這兩個人。

 

山本和獄寺身後的部下們是他們的直屬部隊,那陣仗看來一點也不像是要來談事情而已,就連庫洛姆也感受到這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而有點憂慮。

 

「六道骸,遵照首領的命令,請跟我們來一趟。」

 

「那個傢伙有什麼事情想說叫我去就是了,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迎接嗎?還真是殺氣騰騰。」骸冷笑一聲,然後讓庫洛姆離他遠一些,「如果我說不呢?」

 

「那麼,就不要怪我們。」山本說,他已經按上腰前的劍,那一瞬間便能夠感覺到山本的認真,骸很清楚他一個人是無法對付兩個守護者的,即使有幻術可做為隱藏行跡的方式,但守護者們卻也不是省油的燈,幻術不會有太大的效果。

 

最終骸放棄了抵抗,舉起雙手,「我知道了。」

 

骸被一路帶到顧問室,庫洛姆也跟在後面,還想著澤田綱吉又有什麼事情要找他,但那扇門打開後卻只有里包恩在裡頭等著。

看骸被帶進來時似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模樣,里包恩就忍不住想笑這個男人始終如此遲鈍,說不定,在這個家族中最不了解彼此的人就是他們兩個人。

 

永遠都不會明白,卻又那麼的…難以切割。

明明知道這樣下去是會受傷的,卻總喜歡糾纏在一起,實在很麻煩。

 

「說要把我帶到這裡來的那個人,不在這裡嗎?」骸四處看了一圈,這房間裡頭倒是有很多其他部下,彷彿是要準備戰鬥一樣的態勢,讓他感到有些怪異。

 

「首領現在不在家族中。」里包恩回答,從座位上站起來並讓部下們退開一點,「但總之,首領離開前的命令是要把你先監禁起來,審判你犯下的罪刑,事實上你犯下的事情都已經足夠讓你死上兩三遍了。」

 

「審判?」骸瞇起眼,事到如今這個男人又在說什麼,「你說那個傢伙離開家族…上哪裡去了?」

 

「不管他去哪裡,這確實是他的命令,」手中攤開了一封指令書,上頭有著死氣印,這是信封中一起留給里包恩的東西,「罪名你應該很清楚,從兩年前的事情開始算起,擅自行動使彭哥列陷入不利,危及同伴、知情不報,以及利用幻術意圖控制首領,操縱彭哥列——我想也不需要我再說下去了吧,你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

 

「等、等等,里包恩先生,」庫洛姆這時候站出來擋在骸的面前,「骸大人他並不是故意的,兩年前的事情並不是……骸大人他……」

 

「庫洛姆,這件事情和妳無關,就算兩年前的事情是無心的,但控制首領的事情卻是真的吧。」

「什、什麼…控制首領……這種事……」庫洛姆無助的望向骸,骸臉上勾勒出的冰冷笑容讓她的希望落空了,不禁微微發抖,不敢相信骸真的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然後呢?到了現在才要殺死我嗎?得到情報就打算滅口,真像是黑手黨的作風呢。」

 

「可以的話我是想這麼做,但總之我打算先限制你的行動。」里包恩揮了揮手,獄寺和山本看了彼此一眼,他們也沒有太多猶豫,山本拔出了劍割在骸的脖子上,而獄寺則是用槍指著對方的頭,「你先安靜的待在牢房中一段時間吧,等我想好要怎麼處置你。」

 

「你們以為這樣真的可以限制我嗎?」骸淡淡的說,露出一抹淺笑。

 

「不管可不可以,首領的意思就是要你接受應有的懲罰,不管之後是不是要你死,從此刻起你已經不是彭哥列的人了。」里包恩走上前去,然後從骸的手指上將他的霧之指環拔了起來,骸在那一瞬間露出了些許憤怒的神色,就像是不願意把指環交出去,「指環我會交給其他值得信賴的人。」

 

部下們將毫無反抗的骸的雙手綑在身後,或許是並不覺得這麼做會對自己有任何威脅,骸看來一點也不在意。但就在里包恩要讓人帶骸離開的時候,他突然轉過頭。

 

「那個人呢?那個要把我關起來的傢伙去了哪裡?你還沒有告訴我。」

里包恩沉默了一會兒,好像有些不甘願的開口,「……那個地方只有你知道,不是嗎?」

 

聽了里包恩說的那句話後骸微微瞪大了眼,綱吉去的地方恐怕就是關著笹川京子的飯店,因為那個地點除了庫洛姆知道以外,他只告訴了綱吉ㄧ個人。

 

「他一個人跑去北義大利?而你讓他這麼做了?」

 

「沒什麼讓不讓他這麼做了,他自己跑不見的,還讓人留下這封信。」里包恩瞪著骸,顯得非常冷酷無情,「你早該料到如果你告訴他關於那件事情,他就一定會一個人過去,難道你連這種事情都無法判斷嗎?你到底知不知道澤田綱吉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但是,那個傢伙自己去的話肯定是會——」

骸就算不願意去想,他卻也很清楚,即使澤田綱吉再怎麼強大,他將要面對的是一個黑手黨家族,而且對方警戒著彭哥列長達數年,身邊的守備更不可能鬆懈,獨自去面對的結果很可能就是送死,這是連小孩子都可以猜出來的下場。

 

「這不是家族的事,」里包恩壓低了帽子,淡淡的說,「首領信上說這是他個人的私事,要報仇的事情和彭哥列家族無關,既然不是家族的仇恨那麼家族的部隊也不會出動,何況現在出動也已經太晚了,我們不可能追上他,說不定還可能讓敵人提高警戒。」

 

骸聽著里包恩的說法,忍不住低笑出聲,帶著深深的嘲諷。

「然後你就這樣放著他不管?他可是自從澤田奈奈死後就一直保持那個狀態到現在的人,你居然讓他一個人行動……他會死的,不,他其實就是想要去送死吧。」

 

「那不也是你造成的?」里包恩反問,看骸閉上嘴,終於眼前的這個男人也露出了一絲緊張的表情,看來一聽到綱吉獨自一人前往後就連骸也無法繼續保持平靜,「反正,首領若是死了還可以再選。」里包恩說,儘管他不覺得守護者們還有他可以忍受再去追隨另一個首領。

 

「但澤田綱吉…只有那傢伙——」骸不曉得自己要說什麼,就算首領可以再選出來好了,澤田綱吉卻只有一個,即便自己不去關心那想送死的傢伙,里包恩、獄寺或者山本這些人為何可以如此輕易的放棄?難道這些人是在試探他嗎?

 

「澤田綱吉已經死了,不是嗎?」里包恩說,諷刺的笑出來,「你不是也和他一樣這麼想的嗎?」

 

骸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是有些困惑的望著里包恩,同時對於自己到底怎麼想的也產生了疑惑。

明明那個人會變得怎麼樣都不關自己的事情,對他而言,他所深愛的人早已經不存在了,不管澤田奈奈的仇恨有沒有了結,那個傢伙肯定都不會回來,也不會再次對著自己微笑,他們大概一輩子都會這樣帶著內心的疙瘩,沒辦法坦然的面對彼此吧。

 

而且,對於現在的綱吉而言,說不定死去還比較輕鬆一些。

 

『我無法想像能夠毫無感情的去殺害他人的那種生活,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變成那樣啊。』

『我死的時候,骸就也離開彭哥列吧,到時候不需要繼續待在這種地方了。』

 

突然想起曾經綱吉說過的話,說著不會變的那個人如今回想起來讓骸忍不住想大笑,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要那麼說了,就是因為說了那樣的話,那玩笑話才會成真。

 

「現在,是在趕我走嗎?」

 

自己又有什麼好緊張的?當初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如果那傢伙『死了』就離開彭哥列,反正同伴或者家族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但是此刻自己心中產生的這份感情,又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一想起那傢伙獨自一個人跑到北義大利去也許會遭遇的事情,也許連那個冷酷無情的人也會就此消失無蹤,會和『澤田綱吉』一樣從自己的世界離去,胸口深處便狠狠的刺痛起來。

 

里包恩讓獄寺和山本帶骸離開了。

然後他在位置上坐下,有些疲倦的重新將壓在桌上的那封信翻開來,看著上面的字句,這是讀起來一點也不舒服的一封信,令他想起很多事情,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無力,但能夠做的他都做了。

如果這麼做骸依然無動於衷,他也懶得再去做什麼努力,因為事實是他相當的失望。

對於綱吉,以及很多事情。

 

信中說明了綱吉打算要去的地方,也說了要他們不要派人,原因就如同里包恩所解釋的那樣,害怕會驚動北義大利的其他家族,也連帶著讓恩利柯產生警惕,到時候就誰也救不回來。

然而這些都很合理,只是在信的最後卻是這樣。

 

『找個理由讓骸離開家族吧,他不是應該留在黑手黨的人。』

『本想親自跟你說明這些,但若是你的話一定會發現我的想法而阻止我吧,我真的很想告訴你我曾經努力嘗試過想回到你們身邊,因為還有骸的事情,以及很多事情還沒跟你們說,但是…』

 

對不起。

 

里包恩用帽子蓋住臉,往後倒在椅子上。

 

「說什麼呢……你根本就沒有努力過吧,連一點都沒有,至少不是為了我們。」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沒想過有一天他竟會產生這樣懊悔的心情,「你心中全部都是那個傢伙的事情,我多麼憎恨這個事實,卻又因為你的關係,讓我無法就這樣下手殺了他。」

 

 

 

 

 

 

 

 

 

 

 

 

 

 

靜靜的待在角落,他進飯店訂了一個房間,裝作普通的遊客,這裡的客人進進出出的也有不少旅客在,而他也盡量讓自己和外國前來遊玩的旅客沒有什麼差異。不同的是他的口袋中揣著一把槍,而手套藏在了衣服裡,他的心情意外的平靜,想起每次出任務都忐忑不安,如今卻沒有這樣的感覺,就連準備要做的事情他也沒任何想法。

 

他站在陽台外觀察著進出某個房間的人們,一邊點燃一根香菸,他一點也不喜歡菸味,卻很喜歡獄寺身上的氣味,獄寺放在自己房間的菸沒想到會有一天派上用場,他忍不住無奈的輕笑。

 

這時幾個穿著不太像旅客的男人從那個房間緩緩走出來,到了陽台,看起來也是來休息一下抽根菸的,大概是在黑手黨中待久了,誰是黑手黨一眼就能瞧出來。他們幾個人談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話題,卻讓人隱約聽見了類似『梅第奇』的字眼。

 

「其實那個日本女人,還挺漂亮的。」

「可別隨便出手,會要你命的,上面交代了那是重要的保管物,你的手腳會被剁下來。」

「哈哈哈,是太久沒碰女人了吧,沒辦法,BOSS這些日子都躲在這裡,怕彭哥列像怕什麼一樣,我們就跟著遭殃了,真想快點回去啊……」

 

「混張傢伙,想死嗎,還有其他人在,別隨便亂說話。」

「白癡,誰也不會注意的。」

 

事實是,那些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若不是刻意去聽的話肯定不會知道他們說些什麼。

他這時候將菸給踩了,隨後又拿起一根新的菸,然後自然的朝他們走過去。

 

「不好意思,可以借個火嗎?」柔和的問,那些人雖然不想搭理看來像旅客的他,但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沒說什麼,其中一人拿出了打火機。

 

當他靠近到那些人的身邊,微微抬起頭上前去點菸。

然後下一秒,發出了某種聲響,身邊這些壯碩的男子突然眼睛一翻往後倒了下去,無聲無息的,從他們的腹部流出了鮮血。

 

他從懷中將手槍拿出來,把用來減小聲音並沾上了灼燒痕跡的外套蓋在他們臉上,這些人已經死了,被他所殺,他卻沒有那種實感,只要一想起他們所做的事情自己似乎也能夠變得冷酷起來。

 

從他們某個人的身上搜出了鑰匙,他的腳並沒有絲毫停留的踩過地板上已經靜止不動的手,靜靜關上了陽台的門,幸好這個時間並沒有其他人,否則就會更加麻煩。

 

「京子……」溫柔的低語,卻和他那冰冷的表情一點也不相符。

 

來到那扇房門前面,用鑰匙順利的開啟了門,裡面傳來些許緊張的響聲。

當他進到裡面時,坐在沙發上的女孩馬上警戒的抬起頭看他,本來有些不知所措的臉龐在確認了他的臉之後轉變為濃濃的喜悅與不可置信,眼淚從她的眼睛中滑下,用手遮住了雙唇壓抑著哭泣的聲音。

 

綱吉也很高興真的在這裡找到她了,他花了許多時間打聽對方的房間,整整號了一天才找到這裡,沒想到這比想像中更加的順利,也許是因為梅第奇家族如今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彭哥列針對背叛者的行動上,而不知道他們這麼快就盯上了人質的位置。

 

「京子!!」

沙啞的聲音從嗓子深處迸出,綱吉露出了許久以來第一個安心的笑容。

「阿綱!」京子馬上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綱吉,「阿綱!真的是你嗎?」綱吉也溫柔的碰觸她的背,感覺到那纖瘦的身體強烈顫抖著,非常害怕。

 

「已經沒事了,對不起,來晚了。」

京子搖搖頭,卻說不出話來,只能在綱吉的肩上低聲地哭泣,綱吉可以感覺到溫熱的淚水。

 

「妳沒事嗎?那些人有對妳做什麼嗎?」

「沒有…那個人…有個人交代他們不能夠碰我,所以……但是,我好害怕,我以為沒有人來找我,都過了那麼久的時間,哥哥也沒有來找我……」京子掩面流淚,她待在這裡日復一日等待著誰來幫助她,自己也想過很多方法逃走,卻都以失敗告終,每天的時間都無比的漫長,害怕自己會不會被殺,又或者會不會受到殘忍的對待。

 

手指輕輕抹去京子臉頰的淚水,綱吉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如果我能夠更早一點來就好了,都是因為我的關係,但從今以後不會再讓妳碰到這樣的事情了。」綱吉抱住對方,但他們卻也沒有時間享受許久的重逢,「京子,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我帶妳從這裡離開,抓緊我。」

 

京子點點頭,綱吉就馬上戴上準備好的手套,然後點燃了火焰。

進入死氣模式之後便抱起京子,面對著被鐵桿牢牢鎖起來的強化玻璃,綱吉從手中放射出火焰的瞬間就全部炸裂消失,並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強光之下綱吉用手臂牢牢的固定住京子的身體,壓住她的頭保護她的安全,然後在其他聽見聲音的人趕到以前他就已經飛了出去。

 

「那、那個…阿綱,我們要怎麼離開這裡?這裡…是米蘭對吧?」

「不用擔心,」綱吉回答,「我會將妳交給值得信賴的人,他會帶妳安全的回去。」

「那阿綱呢?不一起回去嗎?」聽出了綱吉話語中隱藏的暗示,但綱吉卻沒有回答她。

 

不久之後,京子就知道綱吉所說的值得信賴的人是誰,雖然只有隻身一人卻是最值得相信的對象,當對方遠遠的看到綱吉的火焰時就匆匆的從車子裡跑出來,等在那裏,而綱吉也安全著地把京子放下,火焰熄滅的同時溫柔的將身上的外套披在京子的身上。

 

「阿綱。」澤田家光一臉困惑的望著突然帶著京子出現的綱吉,「你突然說有重要的事情拜託我……就是指京子的事情嗎?她怎麼會跑來這種地方?難道——」

 

家光會在這裡只是接到了綱吉的一通電話,很突然的要他來馬上到米蘭附近,約在大教堂的旁邊,至於要做什麼綱吉卻一個字也沒提就掛斷了電話。家光那個時候正好前來波隆那附近探視生病的九代首領,所以在一個星期前就從日本飛到北義大利,當他接到綱吉的電話後就算不曉得對方打算做什麼,也還是在指定的時間出現,卻看見綱吉帶著意想不到的人一起過來。

 

仔細看了看京子的模樣,大致可以猜想到她碰上什麼事情,與彭哥列牽扯上關係總是很容易陷入這樣的狀況,家光忍不住有些同情京子的遭遇,同時也令他回想起某些不願意想起的記憶以及悔恨的感情。

 

「這說來話長,總之京子想先拜託爸爸帶她回到安全的地方去,你們先回彭哥列吧。」

「什……阿綱,你也不把事情講清楚,這到底是……」

「我現在能夠拜託的只有爸爸了,對不起,請你什麼都不要問。」綱吉說,然後將京子的手交到了家光的手上,他簡短的說,「我還有其他的事情必須要先離開。」

 

「許久一次見面你就這麼問候的嗎?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而且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回去?難道是那件事情?我不是早就說過了那並不是你的——」家光拉住綱吉的手不願意放開,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綱吉,對方也不肯回日本見他一面,好像在逃避他似的,明明說過奈奈的死並不是因為他的關係,但綱吉就是聽不進去。

 

「抱歉。」綱吉垂下眼,表情有些難受的說,然後甩開了對方的手。

「阿綱!!你這臭小子,給我回來!!」

 

但沒有等家光喊他,綱吉的火焰一瞬間發出刺眼的光芒,下一秒鐘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無蹤,而家光只能夠遠遠目送那快速飛離的背影緊緊皺起眉頭。看著身旁低聲哭泣著的京子,他也無法去追綱吉,他知道必須快點送京子離開,但他總覺得未來自己肯定會後悔沒能追上去。

 

從那一天開始,也是奈奈死去的那一天以後,綱吉的臉上再也沒有顯露出過去的笑容,再也沒有聽見他高興地聊起家族同伴的事情,就好像綱吉的生活中不再存在任何值得高興的事情。

 

失去了所愛的女人的同時,家光常會覺得自己是不是也失去了他重要的兒子。

只是做為父母,他總是不願意那樣想。






tbc

作者廢話:

希望大家不要太痛苦啦....雖然我自己寫得都很痛苦。

但這篇應該還好?還只是個過渡時期。

我想最不願意接受現在的自己的大概是綱吉本身,但失去了自己的認同感,其實也會感覺到其他人彷彿不需要自己。

這也是這篇的標題,雖然他真的努力過,但我想他怎麼樣還是很難去接受這樣的自己吧。

而對其他同伴來說,要他們去接受綱吉說曾經努力這樣的話,我想他們也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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