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玥

前行之路(政信<-蒙恬) 慎

蒙恬最近發覺他的視線不知為什麼總離不開某個人,那是他的戰友之一,共同作戰幾次後已經足夠了解對方了,但還是像第一次認識那樣追著他的身影,像是期待他會做出什麼特別的舉動。

分明那個人的身姿並不雍容華貴,沒有氣度非凡,沒有運籌帷幄的本領,也沒有冷酷無情的殘暴,更沒有高貴的後山,或是魁梧龐大的身軀,那張滿總是帶著傷痕的臉也稱不上英俊迷人。

 

相反的,他穿得很破爛、單薄、隨便,而且身上到處都是血汙和泥土,他有些粗魯的動作和那豪不在意周遭的態度偶爾會做出些出軌的事情來,和軍士們不分高低的混在一起吵鬧,這些都顯示著他是一個身分低賤的人,沒有能夠彰顯他地位的家世,能夠爬到如今的地位都讓人著實驚異。

 

李信,三千人將,在多次的戰爭中立下了戰功,砍下多員猛將的首級,也才讓他能從區區的小兵爬上了現在這個位置,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得到這樣的功勳可說是奇蹟。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如果他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大概還是會被當作一個不知禮儀的小鬼吧。

 

但是,騎上馬的那個男人揮舞起手中的長劍時卻能夠讓兵士們的視線與精神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所發出的每一句聲音對他所帶領的軍士來說都是有意義的,充滿熱度,讓鬥氣油然而生,並且變得更加滾燙熱烈。他上戰場殺敵並砍下敵人首級的瞬間,臉上浮現出無懼的笑容有時就像是羅煞那樣兇猛而狂暴,他所在的地方永遠都是部隊鬥志最旺盛的地方,只要隊長還存在,飛信隊的精力似乎永遠也用不完,他看起來似乎永遠都是那麼的耀眼。

 

蒙恬想,他大概很難想像信倒地不起的模樣,因為那個傢伙老是會從最痛苦的地方重新爬起來。

蒙恬一直到最近才發覺他似乎沒辦法不注視,明明比起一個粗魯的笨蛋傢伙,更希望自己能夠看著婀娜多姿的美姬,會更賞心悅目些。

 

那一天,戰勝後全身放鬆的信,騎在馬上看著秦國的方向舉起了右手敵軍的首級,然後他闔上了雙眼,看起來就像是在祈禱那樣。不知為什麼,蒙恬有種這個時刻不能夠上前去打擾的想法,信好像是在對誰告知這場勝利,並且帶著驕傲的喜悅,那表情真的非常棒。

 

「信,還好嗎?」

「蒙恬,我好得很,剛剛這傢伙根本就沒有傷到我一根頭髮,頭就被我砍下了。」信自信滿滿的回過頭來,但他的肩膀和手腳有著數條新的傷痕,他一點也不在意,只是咧嘴笑著。

 

「說什麼呢,明明都受傷了,快點回去治療吧,但是有拿到首級真是太好了啊,飛信隊的功勞不小呢。」蒙恬拍拍他的肩膀,看信的臉上又放出一個開心的笑容,有時候會被那表情奪去所有的思緒,蒙恬無法對信坦白他其實很喜歡那時洋溢在他臉上的笑意,所以取而代之的是用坦率的誇獎來取悅他,信就會露出更多更棒的笑容。

 

「哈哈,看著吧,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你和王賁的!我要比你們都更快當上五千將!」

「是是,快點走吧,我肚子都餓了啊。」

「喂!蒙恬,你這傢伙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我說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會輸給你的喔,信。」

 

蒙恬說完便回頭露出一點淺笑,看信愣了一下後,兩個人都笑了出來,信用全力的拍上他的背,力氣大得差點讓蒙恬掉下馬來,然後兩個人又開始因為這件事情鬧起來。

 

 

 

 

 

 

 

 

 

 

那一次戰爭結束後他們回到了咸陽,首先要做的就是隨著蒙武將軍前去拜見大王,稟明這次戰爭的成果,並得到該有的封賞。在殿堂之上,尚未行冠禮的大王坐在眾人的面前,他們全都低下了頭等待大王開口,蒙恬忍不住抬起頭想要再瞧瞧大王的模樣。

儘管之前便見過兩次,但距離都些遙遠,根本看不清大王的臉,唯一有上前到殿堂中央去領賞的只有信一人,但蒙恬看得出來如今大王的身姿似乎又比當時更高大了,但這份尊貴的王氣卻沒有絲毫的改變。第一次拜見的時候就這麼覺得,蒙恬實在很難相信這是在呂不韋的壓迫下成長的魁儡大王,儘管所有人都說大王派處於隨時都有危險的弱勢,但在蒙恬眼中卻感覺不到一絲大王正受到脅迫的情形。

 

「各位將軍辛苦了,這一仗也多虧了將士們的奮戰才得以守衛秦國的國土。」呂不韋一如往常的代替大王說話,而大王則是始終安靜的坐在王座上,但他的雙眼卻充滿了威嚴,凌厲而有些冰冷,儘管他非常年輕,卻帶著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王之氣,與呂不韋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後蒙恬轉向了信,擔心他會不會又像之前那樣表現出非常緊張的模樣,然而他卻看見身旁的信嘴角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追尋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是大王的所在,然後信隨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的握緊了拳頭,他的表情竟變得穩重起來。

 

他們此番只有蒙武將軍得到了封賞,因為只是與邊境國家的摩擦,並非立下了多大的戰功。

信和蒙恬一起離開了大殿之後,便隨意的步行於宮殿中的長廊,一邊說話。

 

「大王真是很神祕呢,這次也沒聽到他說什麼話,果然還是因為呂不韋的存在吧,明明都已經快要行冠禮了,不知道大王現在怎麼想。」

 

「是啊,看來呂不韋還是很麻煩,不過那傢伙看起來過得很好,嘿嘿,看那個眼神就知道了。」

 

「『那傢伙』…你這樣稱呼大王沒有問題嗎?多少尊重一點吧,要被別人聽到可就不好了。」蒙恬有點無奈的拍上信的頭,從之前就有些奇怪,為什麼信在面對大王時能夠那樣神態自若,並且稱呼得也很隨便,「雖然我父親是呂不韋的……嗯,算了,父親想站在哪個位置並不重要,但我其實有點興趣呢,到底我們現在的大王和呂不韋會怎麼分出勝負。」

 

「不需要擔心,我相信他一定沒有問題的,才不會輸給呂不韋那個老狐狸啊。」信說,不同以往的驕傲自滿,從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一份堅定的信賴,那比起對王的忠誠,更像是對戰友的託付,卻也非常的虔誠,讓蒙恬回想起信砍下敵人首級時對著秦國方向祈禱的那個神情,「我們的大王可不是平常的人物。」

 

就在這個時候,在他們的面前傳來了一個腳步聲,他們抬起頭便看見贏政與身後跟隨的眾多文官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蒙恬立刻拉著大咧咧往前走的信讓開了主要的道路,他的手還抓著信的手掌,對方也只好被他拖著往旁邊靠。

不知什麼原因,大王本來直直看著前方的視線卻偏了過來,看了蒙恬一眼。

那一瞬間的對視令蒙恬有種被審視的感覺,身體竟動彈不得,這份氣勢與武將的勇不同,而是能夠壓迫武將的王者之氣,但裡面明顯帶著一絲像是微怒的感情,令蒙恬手心竟微微出汗了,他卻毫無頭緒自己做了什麼讓大王對自己感到惱怒。

 

贏政在經過信和蒙恬的身邊時連看也沒有看信,就這樣走了過去。

蒙恬剛鬆了口氣想要對信說話,卻發現信的視線追著大王離去的方向,而那個神情很不一般,總是粗魯又沒禮貌的信此刻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像是思念的感情,久久都無法從大王的背影移開,彷彿分離多日一刻也不願意對方就這麼走遠。

這讓蒙恬胸口產生了一種莫名的騷動,非常的怪異,雖然這麼講讓蒙恬對信感到有些抱歉,但蒙恬覺得彷彿自己了解到了什麼不應該了解的事情,而他不希望再更深入地去思考。

 

可以的話,他不願意去承認也不願意去證實他心中的某些想法。

包括剛剛大王那冰冷瞪視自己的目光,蒙恬認為自己並不想瞭解其真正的原因。

 

 

 

 

 

 

 

「信,你和大王是什麼關係啊?」

蒙恬忍不住問這句話時,他們正在蒙府中蒙恬的房間裡,擺上了數瓶酒,從晚上就開始喝到了深夜,兩人都已經有些微醺,當然招待信的事情是瞞著蒙武的。

 

「哈啊?」信困惑的轉向蒙恬的方向,手中拿著酒杯,臉上泛著酒意的紅暈,「什麼關係…大王和天下大將軍囉!目標就是一統天下!!」

 

「好小子,明明還只是個三千將而已你還好意思說啊。」推了一把信的肩膀,蒙恬笑了出來,對於信的這種自信他真的覺得很有趣,「一統天下什麼的…真的有一個王可以做到嗎?」有時候也會感覺那樣大膽口不擇言的信讓他非常地欣賞。

 

「嗯,要說的話,我們的大王想要的是天下統一,我的目標也是天下統一,一定要搞出推翻前個世代的偉業才行,」信沉浸在醉酒的氣氛中,身體暖暖的非常舒適,他往後靠向窗邊感覺著秦國熟悉的風撫過他的臉頰,當他每次遠在戰場上時都希望可以感覺到秦國的一切,就好像可以感受到政的存在,知道政在國內安座在那個王座上,安然無恙,這比什麼都讓信更有鬥志,「政…政會成為唯一一個掌控天下的王,那個我就是他的金剛之劍,為他劈開道路,斬殺阻礙的敵人,最後就是要助他得到天下。」

 

要在歷史上留下名字,成為名震天下的大將軍。

當初和漂共同許下的誓言和理想將會完成,而以前單純的夢想已不再只是夢想,還包括了對想要效忠的對象同時又是必須守護的友人的誓言,信沒想過有一天會單單只是因為想起某人胸口變如此灼熱,身體也充滿了力量,彷彿任何困難都可以突破,無所阻擋。

 

那個人的存在對自己而言,是足以打破一切黑暗的光亮。

不管自己遇上多強大的敵人並且倒下多少次,只有政存在,自己就可以不斷戰鬥。

 

「天下…那是很大的壯志呢,幾乎難以想像可以實現……但你卻……」蒙恬看著信的側臉,信那無懼的笑容顯現出他的認真,正因為是喝醉酒了,這肯定是最貼近內心的真心話語。

 

蒙恬不知為何也有些恍惚了,望著信,多希望信此刻看著的不是遠方而是身邊的自己。

 

「信…為什麼?大王可是被呂不韋壓制著,一個連冠禮之日是否可以順利舉行的王,你為何能夠說出為他如此盡忠的話?他肯定有什麼吸引了你吧。」

 

「什麼地方吸引我?」信喝下了手中的最後一杯酒,他有點昏昏欲睡,但還是努力了解蒙恬所問的問題,「什麼地方啊……是啊,什麼地方呢,只是……我知道他是認真的。」

信的雙眼感覺漸漸打不開,東倒西歪的不小心倒在蒙恬的肩上,對方溫柔的撐住了他,「那傢伙可是很孤單的啊,但是他會用他的一切去完成他的夢想,他的夢想也和我一致了…我想幫他,大概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因為…那雙眼睛,真的非常灼熱……」

 

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摸不著頭緒的話,信便靠在蒙恬的肩膀上睡下了。

蒙恬回想著剛剛信所說的那些話語,心中有一份奇妙的騷動,他不禁想像如果這些話是信對他說的,他肯定會承受不住吧,一定會非常的喜悅。

 

「真好啊,能夠讓你這麼努力。」蒙恬輕輕地嘆息,然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第一次產生這種想法,對於躺在他肩上的信產生的一份憐愛之情。

 

他的手碰觸那發燙的雙頰,忍不住低頭親吻信的嘴角。

那種甘甜的氣息讓他著迷,他知道這麼做是不行的,他不想要失去與信之間的友誼。

他很清楚信的真心並不在這個地方,而是全部都留在了秦國的深宮裡面,在那王座之上。

 

但蒙恬有些好奇,到底信口中所說的真的是單純的效忠之心嗎?

不知為什麼他又一次的產生了一種不應該繼續打聽下去的想法,他不想知道,也不應該知道。

 

然後他假裝酒醉的將信拉入懷中,溫柔的倒下讓對方躺在自己胸口,懷中有著信的氣息以及溫度,他覺得自己就算這樣抱著對方被僕從們發現也只會認為他們是醉倒了吧,他知道自己有些狡詐,也知道自己不該對朋友抱有這種感情,但他最後在這份讓他心安的體溫中沉入了甜美的睡夢,而他心中忍不住希望這時間可以永遠持續下去。

 

 

 

 

 

 

 

 

夜晚,冰冷的風吹撫進窗子,但被誰給關上了。

身上的暖意一度消失,但隨後又有一條棉被披上身體,有誰在耳邊輕笑著為他蓋上。

蒙恬聽見身邊有腳步聲,大概是因為他其實並沒有喝得很醉,所以當身邊的人開始在周圍走動時他的意識就已經清醒過來了,蒙恬微微睜開眼睛,看著信正整理衣服並且背上了劍。

他知道信打算要離開這裡,但不曉得信是要去那兒,明明都已經是深夜了。

 

然後蒙恬等到信離開房門,他才爬起來,看著從自己身上滑下來的外衣,信肯定沒發現他已經起來的事實。蒙恬也沒有多想,就只是尾隨著信的腳步出了蒙府,騎著馬一路就往宮殿去。令蒙恬驚訝的是,信來到宮殿的正門口也沒有什麼身分的證明守衛就讓他過去了,好像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而蒙恬只因為有蒙家的身分可以通行,所以守衛看見他後也只是檢查了一下便讓他通過,好像很好奇為什麼會連續有兩個人在深夜進入宮殿。

 

蒙恬幾度差點追丟,跟著一段時間後卻發現信竟走向了誰都不應該踏進的道路,應該說那是會避免任何人知道的地方,更不會讓人像這樣隨便的進出。

——那是大王的寢宮。

畢竟是大王睡眠的地方,只要暗殺者或是想對大王不利的人知道位置,便很容易能夠刺殺大王,所以一般人就連侍寢的宮女也會蒙上眼睛才讓他們進到大王的寢宮。

 

這種地方更別說是讓一介武人進出了,何況信的身分低下,根本不可能有接近大王的機會。

 

蒙恬小心翼翼地跟著對方的腳步,隱藏了自己的氣息,大概是因為深夜的關係這條走廊上沒有人看守著,只在長廊最外面有著守衛,蒙恬費盡了一番心思才得以偷跟進去,令他好奇的是守衛像是沒見著信一樣,讓信大搖大擺地通過,彷彿早已習慣他的出現。

 

然後蒙恬看著信停在一扇門前,敲了一下門。

裡面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回應,而那聲音蒙恬非常肯定是他們秦國大王的聲音。

 

「進來吧。」

 

信也沒有行禮答謝什麼的,就這樣走了進去。

蒙恬也接近了那扇門,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跟到這個地步,明明被人發現的話這不是什麼好事,說不定他還會有死罪的危機,但是他內心更在意信來到這裡的原因。

 

信沒注意到蒙恬跟著自己來了,他走進政的寢宮裡面,看到床上的政點著燭光正看著簡策,他的表情如往常一樣的平靜沉重,信忍不住一笑。

 

有時候信會覺得圍繞在政身邊的氣氛太過凝重了,將太多的事情攬在自己一個人的身上,所背負的責任與重量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沉受的,相比他們這些粗人在戰場上奮戰,奮戰結束後有人可以喧鬧、喝酒,那是很好宣洩壓力的管道,政卻沒有這些,就連想要找個心意相通的好友聊天都很難辦到,而信自己也是少數沒有戰爭的時間才可以來到這宮中。

 

「政,你還是老樣子啊,今晚那個長相普通的宮女丫頭呢?」

 

「你是說向嗎?今晚不可能讓她過來吧,」政理所當然地說,然後抬起頭來,難得的從看一半的文字中分散注意力,他望著眼前的信,看見信的出現總能夠讓他緊繃的心思放鬆下來,不需要再警戒著周圍,「明知道卻還是問這種事情,你似乎對向太過在意了。」

 

「誰、誰在意啊…只是問問而已,怕我又不小心打擾你們啊,來得不巧之類的。」

「哼。」政低笑了一聲,有點取笑信的意思,讓信不太高興的垮下臉,隨後政又再度開口,「你的武藝有比以前進步嗎?要是你不快點當上將軍,我會很困擾。」

 

「別小看我,我可是天天在戰場上磨練的,還會變得更強的,你放心好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信笑了,而政也難得地露出了一抹笑容,「看到你也安然無恙就好了,看來你也很努力呢,昌文君大叔快要累垮的模樣就是了。」

 

他看得出政和同陣營的文官們是有多麼傷腦筋在對抗呂不韋,偏偏在這方面自己的腦袋是無法派上任何用場的,也只能夠在武勳上去幫助政贏回權力,並保護他的國土。

就在信打算還想要多聊一些閒話的時候,氣氛卻突然出現了一點變化。

 

「信,」政這個時候抬起頭看他,伸出了手,「過來我這裡。」

信愣了一下,他的臉上立刻浮現了一點淺紅,這是宣告這友人的聊天時間結束的聲音,他有些不願意,但又抗拒不了這個命令。在私他們是朋友,在公是主臣,本來他們私下的時候他完全不必聽令於政的,可是最近卻有些無法抗拒對方說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血液裏頭也漸漸滲入了對方的王氣,不得不遵從,並且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反抗。

 

「你啊…又想要幹什麼…說真的,宮女什麼的不是也很多嗎,找她們……」信一邊低低的抱怨一邊還是走到了政的面前,而政沒聽他說什麼,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拉去,伸手固定住信的下巴,親吻上那張還在抱怨的唇,封住了所有的聲音。

 

「這種話還是少說一點吧,信,別讓我感到生氣。」

「嗯…嗯……」

信感覺得到政的熱度,身體隨著那溫柔地親吻湧上了更多的燥熱。

舌頭鑽入了口中輕柔的攪動,舔吻過每個地方,令他的身體輕輕顫抖,信很不習慣,卻也覺得非常舒服,如果不是政的話不會有這種感覺吧。

 

他一開始很不喜歡這種事情,他如果不是第一次讓政這麼做了,之後肯定也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誤,信只是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沒有反抗,而政又為什麼要對自己做這種事。

他有很多的方法,並有足夠的力氣可以推開這個男人,他的體力可是比政好很多的,但是他沒有那樣做,在那雙帶著一些憂鬱和寂寞的雙眸之中,彷彿看到了一點寂寞的情感,看到政渴求他的眼神後就無法再拒絕他,然後自那以後他回到咸陽並被要求進入寢宮,政偶爾只是找他聊天,偶爾則會與他歡好。

 

但即使是現在,信也很難相信他會與政發生這種關係,每次都還是很緊張。

 

信也不是不知道君王有男寵的例子,但是他從未想過那會是自己。

而政自己也是已經有了孩子的,后妃也不只一個,所以一開始他真的無法接受,但到現在卻偶爾會在戰場上思念起這個男人,在一個人待著的夜晚突然想起對方的溫度,而這樣直接看到那雙堅定而強韌的眼睛政盯著自己,彷彿容納不下其他的東西時,就會被深深的吸引,無法自拔。

 

「政……」

政聽著耳邊柔軟的聲音,讓那個總是剛毅倔強的人發出這種聲音的不是別人,是自己,每次這樣想像就會感到異常的滿足,他忍不住親吻信的額頭和髮絲。

 

「信,你是我的劍,絕對不能忘記我的存在,知道嗎?」他輕嘆,吻上對方的頸。

「…嗯…知…知道了,不要繼續挑逗我了好嗎?混蛋…」

「呵…你還是一樣,說話這麼粗魯。」政輕笑著,撫過信一看就知道在逞強的那張發紅的臉,「我倒是很喜歡這樣,看你忍耐不住的模樣,特別有趣…在這方面你很弱啊。」

 

「可、可惡的傢伙,我本來就不習慣這種……嗯…」

 

將信放在柔軟的床上,這個床上有許多女人也躺過,政也不會避諱地說他曾與她們於此燕好,他有著身為秦王的義務,必須懷有子嗣,他也不會隨意地對待那些懷有他重要孩子的女人與后妃。只是,他就是無法對這個傢伙放手,儘管知道這是一種毒藥,他們一個為統一中華之王,一個則目標成為天下大將軍,這種關係持續下去到底是否是種好事,連他自己都有些迷惘。

 

若被他人知曉這種關係,信還可以實現他的夢想嗎?

而自己身為王,也絕對不能夠太過專注於某個人,更別說是對一個男人。

作為一個王,他心中的情感永遠都是次於國家的東西,政常懷疑自己是否可以做到。

 

但他不想被其他人得到,也不願意看著信成為別的女人的丈夫,這是他的劍,由他所控制,由他所擁有,不管是這奮戰不懈的身體或是這顆忠誠之心,還有他最真摯的情感,所有的東西。

 

「政…我…想要……」乾澀的嘴吐出這些難堪的話語,信的臉火熱得不行,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說出這種話,但就好像身體已經習慣了對方,在索求著溫暖,只要躺在這張床上看著政的臉,就會全身燥熱不已。

 

「我會給你,我的一切,信。」

 

 

 

 

 

蒙恬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應該說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裡。

他心中快速的思考自己現在應該做的事情,那就是逃離這邊,不只是因為他對於他所知道的秘密感到太過衝擊,還因為他知道如果被大王發現了,自己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先不論他是立下功勳的將士也是信的好友,但很難判斷大王如果知道他看見了這一切,會怎麼處置他,那個王可不一般,蒙恬本能地知道贏政雖然還沒辦法對抗呂不韋,卻有著真正的王者應有的風範和手段,有對中華百姓的慈愛,但該有的殘酷肯定也一併俱全,一個好的君王必定是一體兩面,無法分割的。

 

但是,門後的聲音讓他思緒混亂,他的腳步不知為什麼動彈不得,心中滿滿是苦澀的感覺。

蒙恬想自己只是沒辦法接受信竟然和大王有這樣的關係,而他不知道以後要怎麼去看信了,還能和過去對待他的態度一模一樣嗎?光是想到今晚的景象,肯定就沒辦法做到,他腦中充滿了信在對方身下發出呻吟的模樣。

 

蒙恬的臉上發燙,光是用想像的他就有種要昏眩的感覺。

微微沙啞的喘息聲音,出自他平常那鼓舞眾人衝殺敵陣的嗓音,有些低沉但擁有著熱度,此刻在甜美的喘息著。

 

從蒙恬的角度看過去,只能夠看見信的背影,裸露的上半身,那一點也不像是他,明明心中如此想著卻覺得那場景意外地吸引自己,無法移開視線,蒙恬忍不住想像如果抱著信的人是自己的話,將會看到什麼樣的景色。

 

但就在這個時候,蒙恬突然感覺到一份冰冷的氣息,那卻是大王的視線。

僅僅只是短短的一瞥就讓蒙恬心臟漏跳了一拍,其中強烈魄力和冷然的殺意讓他一下子渾身冒汗。只是一瞬間,蒙恬便明白了大王的意思,那是在警告他的眼神,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王就知道他站在那兒看著,而大王是故意那麼做的,要讓蒙恬看清他與信之間歡愛的所有過程,只為了讓蒙恬知道李信是屬於他的,如果有什麼跨越了那條線,侵犯到了他可以容忍的範圍,蒙恬知道自己將會被奪去所有。

 

「不要忘記了,信,」蒙恬聽見了大王低聲地細語,像是對信的愛語,但在站在門外的他聽來卻像是在警告他,「你是只屬於我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絕對不允許逃離我的身邊。」

 

 

 

 

 

 

 

蒙恬和信就像平時那樣出征,他們偶爾會因為戰事的分配而共同作戰,蒙恬對信的態度沒有改變,信也是一樣,兩個人還是常常亂開玩笑,然後逗弄一臉嚴肅的王賁,他們的地位也隨著功績的累積越來越高。

而贏政也在幾年內靠著昌平君擊敗了呂不韋的勢力,完成了冠禮儀式,正式的奪回了王權。

這也意味著接下來就是六國的侵略戰,目標便是天下統一。

秦國的武將無人不為這個目標而熱血沸騰。

 

然而,蒙恬偶爾還是會感到違和,特別是當信提起大王的名字時,那柔和的聲音還有表情,都會讓他回想起許久以前那個夜晚的事,想起信在大王身下溫柔的呻吟,被疼愛的那些記憶,那種模樣蒙恬再也沒有看過了,他再也沒有尾隨信進入寢宮,儘管他知道有時候信會獨自去那裏。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那以後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樣碰觸信,只想壓抑住內心對於信的某些感覺,儘管還是無法控制的被信所吸引,喜歡著這樣單純坦率的他,有點傻氣偶爾會做出誇張事情的那種天然性格,他真心地感到戀慕,但果然不想與大王敵對。

 

不管如何,他清楚自己的這份心意並不會得到回報,只因為信的全部心思都繫在大王的身上。

不管是在感情上還是從手段上,贏政都是難以匹敵的對手。

 

「蒙恬,你在發什麼呆啊,等一下大戰可是要開打了啊,會死的唷。」信的聲音傳了過來,蒙恬回過神,信在看著他,露出了笑容。

 

「你看起來還真是興奮啊,從以前就這麼覺得了,你沒有感到害怕的時候嗎?」

 

「害怕?」信愣了一下,想了想後露出一個壓抑著全身興奮的笑容,「好像真的沒有那種時候,倒是每次要上戰場就覺得興奮得不得了啊,跟超強的敵人打上一架,然後享受勝利,這種感覺超級棒,光是想一想我現在都覺得非常的高興,興奮到無法自制的地步!!」

 

「哈哈,真好啊,我倒是很常會感到害怕呢,看著你就會有這種感覺,害怕我們會不會這一戰後就見不到了啊。」蒙恬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信說這些軟弱的話,肯定會被對方嘲笑一番吧。

 

事實上,他有時候確實會害怕,但害怕的不是自己在戰爭中死去。

而是看著信飛快衝出去的背影,害怕被落在後方的自己,拼命的追趕著才能來到與信並駕齊驅的位置,然後看著他像個傻瓜那樣衝鋒陷陣,而信早就不是當年那個犯了錯需要自己偷偷施小手段幫助的那個毛小孩了,至今的自己雖然是戰友,卻也越顯得遙遠。

 

或許這種心思也一輩子不會讓信知道吧。

蒙恬曉得他所喜歡的這個男人不是個聰明的傢伙,也不敏感,絕不會察覺到他的這種感情。

何況自己也已經有過門的妻子了,說這些都已經為時已晚,他只是有些後悔沒有對信傳達過任何一分的感情,完全沒有,那個站在大王寢宮之外的夜晚他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機會。

 

「……可不要分心了,」信突然說,他看著蒙恬的側臉,蒙恬也回看他,「如果你還是沒辦法說出口的話,那就等天下統一以後吧,到那個時候如果你還沒有死的話,我會聽你說的。」

 

「信,那是什麼意思……」

 

蒙恬想知道那句話的涵義,因為聽起來就好像……

 

「笨蛋,早就察覺到了啊。」信有些靦腆的笑了出來,但他的臉上也很無奈,「雖然我是個笨蛋,但我也是常常在看著你的,因為你和王賁是我承認的好敵手啊,你們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了解。」

 

信說完話的下一秒,他就呼喊了後方的軍士,戰爭開始,他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

蒙恬看著那個背影,信奮勇殺敵的景色他早已經看過好幾次了,每次總會奪去他的目光,就像是戰神那樣所經之路沒有人不會後退,但那樣的他身上即便沾著血腥也從來不讓人覺得骯髒,他在開闢的是秦國嶄新的道路,而蒙恬認為自己有幸可以搭上這一陣改變整個中原的風。

 

信大概不會回應他的情感,儘管查覺到了卻沒有跟他直接挑明也是因為如此吧,信雖然有時候少一根筋卻也不是完全不懂情趣的人,相反的他這種行為大概是很溫柔的。

但信一定看穿了他心中的迷惘,才會跟他做這種約定。

 

一統天下後,將這隱藏多年的心思告訴信,或許自己也終於能夠對這份壓抑許久的感情釋然。

但蒙恬認為自己一定還是無法放棄去追尋那個身影。

 

樂華隊也隨著號令出發了,他緊追著信的背影衝上前去,四周的敵人被他一掃而空,蒙恬不可否認這也是他覺得最舒暢最開心的時刻,就和信同樣,興奮到無法自制,殺敵,就只是不斷的將敵人砍倒,然後開出一條道路通往信的身邊。

 

突然,蒙恬覺得自己其實也沒什麼輸給大王的。

即使大王可以獲得信的心,他的忠誠還有力量,將他作為能夠開拓國土、珍貴而唯一的金剛之劍,開創這個中華一統的天下。但也只有常與之在戰場上並肩作戰的自己,才能夠看見信最燦爛的那一面,只有戰場上的信是最耀眼的,彷彿他的生命和一切都在燃燒著,他一直都是戰場上最絢麗也最致命的強烈光芒,而能夠把這份光芒納入胸口中的也只有自己,這是不屬於任何人,不屬於大王的信。

 

蒙恬很清楚,大王因為他高貴的身分,恐怕這一輩子也無法像自己這樣與信一同馳騁於沙場,支援著他的背後,並且在滿布敵人的戰場上打開前進的道路,賭上性命,將所有的劍技與情感都投入在戰場上,他們殺敵,並且享受著與死亡伴隨的那種激情,若是有一天必須在戰場上赴死,他們至少會目睹對方倒下光彩的最後一刻。

 

而蒙恬覺得他非常的沉醉在此刻的這種感覺之中。

當敵人被掃除,前方的景色變得一覽無遺的同時,就好像他和信能夠到任何地方去。

 

Fin

作者廢話:

依約我寫了王者天下啦!!!

喔喔我真的超級喜歡政信還有蒙信還有賁信,

總之就是信受!!!!

只是知道歷史的我在看這麼熱血的漫畫時總會覺得有些寂寞就是了…

這裡為了不被屏蔽,所以稍微減了點東西,完整版在痞客幫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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